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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了,当真是怪了!昨晚没有人到过厢房的后面来吗?我的体重在这些人里当然是最轻的,连我都能留下脚印,凶手又怎么可能会留不下?!或者,凶手是站在石台上杀人的?那根凶器竹子有近两米长,而从石台到厢房之间的距离只有三米左右,如果凶手站在石台上透过竹篱的孔隙对准吴术狠狠地投掷那竹子,也是可以做到眼前这个程度的。可是这么一来犯罪嫌疑人的范围就相当大了,如果主观上排除许府所有的下人后,凶嫌最起码还有许老爷子——呃,这个,好吧,我是很客观地说。然后是张回、陈可、麻六,以及宋奇。除许老爷子以外,剩下的四个人每一个都有杀害吴术的理由,而理由嘛就是工师选拔的唯一资格以及许老爷子的毕生心血《木经》和他的衣钵传承。这件事……冷血点儿说……与我无关,嗯,与我无关,我目前是个下人,做好我当下人的本份就可以了,多管闲事的人向来没好下场,何况我实在是不愿意再被人拉到官府的大堂上问那什么“自报家门”、“何方人氏”之类的流氓问题了。于是我像个正常的下人一样,匆匆地跑回前门去,惊慌地告诉宋奇我所见到的情况,然后尽职尽责地跟着他重新跑回后窗,跳进屋去——尽管我好几次险些没忍住去阻止他挪动尸体破坏现场,但最终还是咬咬牙没有多嘴。最终宋奇让我跑去叫来了他那几个师兄弟,大家大眼瞪小眼地在吴术的屋子里呆怔了好半晌。“怎、怎么办?!赶紧报、报官罢?”陈可惊慌地望向其它几个人。麻六阴着脸道:“不行!不能报!”“为什么?”陈可惊异地瞪向他,转而又好像明白了什么,面色也恢复过来。答话的却是张回,沉着声道:“师父的寿帖已经发出去了,请的都是清城有头脸的人物,这本是给师父增光的事儿,若在此之前闹了这么一出,师父的寿宴肯定是办不成了,先不说会不会因此而得罪了那些大人物,就是师父他老人家……只怕也熬不到下一个整寿。因此这寿宴说什么也要办成了才是,少不得先得将老二的事儿摁下,待寿宴结束后再报官也不迟。”“大师兄说得是,师父这一辈子就这么一回大事儿,务必得办成,想来老二泉下有知也会体谅我们的。”麻六阴森森地说道,转而看向其它三人:“哥儿几个都没异议罢?”除了宋奇没有吱声,张回和陈可都点了点头,麻六便走到宋奇身边,拍着他肩膀道:“小六,哥哥们这么做也是有苦衷的,你想想,这件事若是现在报官本来也没什么所谓,只是师父年岁已高,能否禁得起这噩耗的冲击?他老人家眼看就到大喜的日子了,这几天心里头正高兴,突然被这事儿一冲,大喜大悲之下万一有个好歹,你说让咱们这几个做徒弟的情何以堪哪?!师父平日最疼你,为了师父的身体,你要好好想清楚这件事儿孰重孰轻啊六弟!——再说,咱们只不过是拖个几天再报官,又不是瞒下不报,差不了什么事儿的,如何呢?”见宋奇仍不吱声,麻六便向张回和陈可使了个眼色,那两人便也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地劝起了宋奇,把个惨死的吴术丢在了床上不搭不理。过了好半晌才听得宋奇淡淡地开了口,道:“不必再说了,你们的意思我明白。不就是想等着师父大寿时当场宣布了衣钵传人是谁、传授了《木经》后再说么?那等着就是了。”说着甩开那三人便往门外走,走至门口停下步子回过头,又淡淡地道了一句:“你们就那么肯定师父的衣钵必会传给你们自己?莫忘了——我们四个可都是他的徒弟,而衣钵传人只能有一个。”说罢再也不作停留地离去了。剩下的三人面面相觑了一阵,陈可便道:“老六不会把老二的事儿说出去罢?”麻六看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地道:“怕什么,大不了你再像对付老二一样把老六也给‘做’了,到时不就又少了一人同你争了?”“——你说什么?!”陈可跳了起来,冲上去就要打麻六,被张回一把扯住,扭头向麻六道:“都少说几句!老二怎么死的等师父大寿过后再说!眼下先想法子把老爷子瞒过去才是!”想是认为他“言之有理”,麻六和陈可果然没再争执,三个人商议了个借口以骗过许老爷子,又要找人在这几天里暂时看守吴术的尸体和房间,以防别人误闯进来。于是三个人的视线齐齐落在了我的身上——我之所以一直没走是因为知道走也没用,迟早他们也得找到我的头上来。麻六便道:“你,这几天哪儿也不许去,就守在这里,直到老爷子过完大寿!”石台问题这几个人还真是冷酷得可以,自己的师兄弟不明原因地惨死,居然就这么三言两语地瞒了下来,只是为了一本书和一个名份——或者说是为了前途、为了日后的名与利。人心哪…………嗯……如果我也就这么帮着他们瞒下,那与他们的为人有何分别?这几个人命令我将门窗关严,就在这屋里待着,哪里都不许去,然后就匆匆地走了。趁此机会我又仔细地检查了一番吴术的尸体,幸好方才宋奇也不过是动了动他以确定是否还活着,那根插在他肚子上的竹子也并未拔去。吴术的脸部显得有些狰狞,保持着相当吃惊的神色,不知是因为他在熟睡中被突然插中而惊醒感到疼痛,还是看到了凶手的脸所以吃惊。床铺上没有挣扎过的痕迹,显然他被刺中后没有熬得片刻就毙命了,除此之外房内几乎没有留下任何有关凶手的蛛丝马迹。鉴于刚才我所看到的窗外地面上没有印下凶手足迹的这一情况,基本上可以肯定凶手是站在那个石台上隔空作的案。那么,张回、陈可、麻六、宋奇,这几个人中谁才是凶手呢?我在房中坐了一会儿,估摸着那几个人应该都已离了许府去营建署上了班,于是悄悄儿从房里走出来,将门关好,在外头站了半天,好容易捞住个小丫鬟,问向她道:“小妹,我是才入府的小厮,对咱们府里还不大熟悉,许大管家让我来四处走走认认地儿——请问这排厢房里住着的是不是咱们老爷的那几位徒弟?”小丫鬟便点点头,很热心地一一指给我道:“最东边那间是张大爷的,紧挨着他的是吴二爷的,然后是陈三爷的、麻四爷的、宋六爷的。”“好像这几位爷常常在咱们府里住,他们每次来都住在固定的房间么?”我又问。“对呀,”小丫头又点点头,“从老爷住进这府里就给那几位爷备下了客房,这些年来几位爷一直都住在这几间固定的房间,从来没有变过。”“喔!老爷待这几位爷还真是好呢,”我笑,“可有给几位爷安排了伺候的人么?”小丫头答道:“因这厢房只有单间,所以没有在身边儿伺候上夜的,我们都是每半个时辰在门前走一圈儿,怕几位爷有事吩咐伺候。”“后窗那边也去走么?”我问。小丫头摇了摇头。“几位爷睡觉都喜欢开着窗户么?”我又问。小丫头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大概觉得我是在没话找话说,不过还是勉强回答了:“也就吴二爷喜欢开着窗户睡,他人胖,怕热,这个天气都是大敞着窗户睡的,被子也早早就换了薄的,而且……”说到这儿小丫头忽然掩嘴儿笑了起来,我连忙作出很感兴趣的样子追问,她便压低了声音笑道:“而且吴二爷睡得特别死,一躺下去连姿势都不变的——有一次陈三爷和麻四爷打赌,趁他睡着了在他脸上放了张纸,直到第二天早上那张纸居然都没掉,吴二爷也一直是睡下时的那个姿势——笑死人了呢!”睡得死……睡得死好像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线索,就算吴术睡得死,他旁边还有张回陈可这几个人,不见得人人都睡得死,如果凶手闹出的动静特别大的话,吵不醒吴术也能吵醒其它的人。不死心地又问了问这小丫头昨晚两三点的时候可曾听到过什么动静,得到的答案果然是“没有”,只好谢过这丫头转身离开了。绕过这排厢房,我想到那排竹篱后面的石台上去看看,却谁料这附近居然没有能够登上石台的台矶,而不走台矶直接爬上竹篱翻到石台上面的话必然要在窗后的泥土地上留下脚印,可事实偏偏是地上的确没有留下任何人的脚印!那竹篱的高度约有三米,石台的高度约有两米,想要爬上去并不容易,除非凶手是从自己的窗户到竹篱之间搭了个桥走过去的!【示意图如下:】======向↓=========┣竖┫======下↓=========┣向┫======台↓=========┣竹┫======阶↓=========┣篱┫┌——————————————┐石……|||堆着竹子|||……台-----→(石台高约两米)└——————————————┘┣╋╋╋╋╋横向竹篱╋╋╋╋╋┫------→(竹篱高约三米)┌——————————————┐厢……房------→(从厢房窗台到竹篱的距离约三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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