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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第3页)

&esp;&esp;“回屋吧。”

&esp;&esp;顾言望着她,眼睛里像是黄昏里的细雨,凉丝丝的,又有些说不出的压抑,哑着嗓子,摇摇头,

&esp;&esp;“你先去休息,我不困。”

&esp;&esp;芸娘抿了抿嘴,干脆拉过个垫子坐在顾言身旁,穿堂风吹在这屋子里,有些冷飕飕地,她往顾言身边挪了挪,晦暗不明的烛光里,两人并肩坐在一处,望着眼前的莹莹烛光,忽明忽暗,真觉如这不安稳的人生一样,说不出的凄惶。

&esp;&esp;芸娘仰着头看着这些牌位,心想自己要是顾言,面对全家遭了难全死光了会是个什么心情。

&esp;&esp;那大概是难受极了,人生最难受的不是死亡本身,而且是看着至亲之人一个个离去,却无能为力,她也许会大哭一场,也许一辈子会过意不去,大概是做不到顾言今日这般冷静。

&esp;&esp;没由来得,芸娘想到了冬天里捡到顾言的模样,生死边缘,也是带着几分冷静倔强,在雪地里喘着最后一口气,说来是她撞上了顾言,不如说是顾言给自己挣出了一条活路。

&esp;&esp;“我娘走的早,我自小是父亲和祖父身边长大的。”

&esp;&esp;清冷的声音响起,芸娘一愣,这是顾言第一次提他家里的事,她偏过脑袋,看着那光打过他直挺的鼻尖上,

&esp;&esp;“我自小性子淡泊,可也有调皮的时候。有次少年意气骑马出门把人撞了,回到家父亲拿蘸了水的柳条抽我,祖父也不帮我说话,我年少只觉得教导严厉,可后来才知我撞得是圣人身边的道士,为了这事,我父被谏官参了几回,我祖父抹下脸去求那道士网开一面,他们不说,可却是处处护着我。”

&esp;&esp;芸娘怔怔地望着顾言,他最后一句话似在喃喃自语,

&esp;&esp;“以前不觉得,可真到没处遮风避雨,才觉天寒。”

&esp;&esp;芸娘听着这,不由地想到自己自小到大地经历,望着那忽明忽暗地烛光,也喃喃开口:

&esp;&esp;“我阿爹也是,他说当兵时见过的死人比活人多,从小旁人家的姑娘都是哄着宠着,唯有我得干粗活累活,我累的时候也闹过哭过,阿爹却不管我,他说他总是要走的,若他真的走了,留我一个人也得活下去。”

&esp;&esp;顾言没说话,转过头看她,芸娘也望着他,眼里映着盈盈烛光,

&esp;&esp;“天寒就挤一挤,有个人一起走,路就不难走了。”

&esp;&esp;说完,芸娘转个身,把团垫挪了挪,郑重地跪在这些牌位前,双手合十,嘴里碎碎念道,

&esp;&esp;“顾家各位叔叔伯伯,婶婶娘娘,阿爷,阿爹在上,保佑顾言平安顺遂,无事绊心,啊这回一定要高中,回头芸娘一定多多给你们烧纸祭拜做好吃的。”

&esp;&esp;说完她磕了个实实在在的响头,转头看向顾言,顾言也看向她,脸隐在这烛光阴影之下,

&esp;&esp;“芸娘。”

&esp;&esp;他轻轻道:

&esp;&esp;“若有一天连你都离开我呢?”

&esp;&esp;听到这话,芸娘右眼皮一跳,这话可不兴说,虽说她将来是有跑路的念头,但站在可不能叫顾言知道,莫不是他瞧出了些什么来了?

&esp;&esp;芸娘赶忙澄清道:“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离开你,我可是你娘子成过亲的。”

&esp;&esp;顾言没再说话,只是垂着眼,脸上不辨喜怒,芸娘觉得该说的都说了,她在这里也帮不了他什么,不如让顾言自己静一静。

&esp;&esp;“那我就先回去了……”

&esp;&esp;芸娘说着刚起了身,手腕就被一握,身子被向下一拽,整个人天晕地转倒在他怀里,

&esp;&esp;“顾言,你做什么?”

&esp;&esp;芸娘手忙脚乱要爬起来,顾言垂着头看她,两人凑得极近,他声音温柔,几乎诱哄地在她耳边轻声说,

&esp;&esp;“芸娘,你发个誓。”

&esp;&esp;芸娘屏住呼吸,眼睛睁得滚圆,

&esp;&esp;“发,发什么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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