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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近的机会不是没有。自从上次被哈士奇撞倒后,再去溜狗时,云暖看到那些没有牵绳的大狗,就会不由自主地腿软。每当这时,骆丞画都会主动牵她的手,将她护在安全的一侧。偶尔有大狗跑过来想亲近云暖,云暖会下意识地抓住骆丞画的胳膊,躲到他的身后怯怯地喊“丞画哥哥”。骆丞画从没有让她失望,他会转过身来,温柔地哄她:“别怕,没事的。”虽然整个溜狗的过程于云暖来说惊心动魄,但不溜,她又不乐意。喜欢拖鞋是一方面,江边风景怡人是另一方面,最重要的是,与骆丞画相处的机会,她一分一秒都不想错过。时间不知不觉到了五一。四月三十日晚上,骆丞画加完班已近八点,再去超市买菜做饭显然不现实,云暖就近挑了家杭菜馆,打算把快称得上宵夜的晚餐解决了。那家杭菜馆的鱼头非常有名,云暖猜测骆丞画肯定喜欢。饭馆生意很好,两人跟着服务员去座位时,迎面走来一伙人,其中一人视线扫过来,先是一怔,随即快步迎上前,笑着与骆丞画握手:“我说怎么这么眼熟,真是你小子没错!哈哈,这么晚才和女朋友来吃饭啊?”对方是个自来熟,不等骆丞画回应,他已经转向云暖,主动自我介绍:“美女你好,我叫周原,是丞画的大学同学。啧啧,前两天打电话跟他说五一同学聚会,让他带家属他还不肯带,原来是女朋友太漂亮怕被人抢啊!”说完被自己的幽默逗乐,周原哈哈大笑起来。骆丞画闻言,只觉得一道惊雷炸响在他耳畔,震得他左耳嗡嗡嗡轰鸣得厉害。他回想起这段时间与云暖相处的点点滴滴,仿佛当日的那种冰冷与绝望瞬间回笼,惊得他冷汗都要下来了。他几乎仓惶的,赶在云暖开口前否认:“她是我同事,加班晚了一起吃个饭。”云暖正要落落大方地来个自我介绍,不料被骆丞画抢了先。她看着周原脸上的表情由揶揄到惊诧再到尴尬,不由深深佩服起自己来。她敢肯定她脸上依然保持着适度的微笑,即使嘴角的弧度弯得僵硬,但绝没有当场丢人现眼。最后她微笑着伸出手,打趣:“你好,我叫云暖,是骆总的下属,目前单身,欢迎来抢。”飞快地握完手,云暖转身朝骆丞画道:“骆总,我先去座位,您再聊会儿。”她脸上一直保持着笑容,背影挺直,直到落座后低头看菜单,才一点一点隐去笑意。“她是我同事,加班晚了一起吃个饭。”原来在骆丞画的心里,她只是一个同事。同事天天去他家做饭吃饭?同事天天和他散步溜狗?同事让他背、任他牵手?云暖想,对于同事两字的理解,她与骆丞画可真是天差地别啊。骆丞画很快过来,云暖若无其事地和他聊天点菜,好像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一点儿不高兴的迹象都没有。菜上来得很快,两人边吃边聊,骆丞画耳边反反复复都是云暖的那句“目前单身,欢迎来抢”,一想起他就胸闷气短,不舒服得紧。不该是这样的。他心里有结有坎,不想和云暖再续前缘。如果两人最后还是会在一起,那么这十二年算什么?他经历过、承受过、痛苦过的又算什么?所以碰到老同学,被当头棒喝,他直觉地否认,否认云暖是他的女朋友。既然如此,云暖开玩笑地让人来抢,何错之有?为什么他听了会生气、郁闷、压抑、难过?他一直不想承认云暖对待感情是那样轻易又随便的态度。拿得起、放得下,转身飞快地找到下一个,身边的人好像谁都有可能、谁都有机会。好几次骆丞画看着云暖都欲言又止,他想问她真的想被人追吗?他想问她想找的男朋友是什么样的?可每次云暖都会在他开口前,把话题扯到不相干的事上。“话说事业一部的宿舍是不是风水有问题?简直奇葩倍出。”云暖被辣到,灌下一大口茶,咝咝吸气,“上回有个妹子赖在男宿舍不肯走,一点儿没觉得不好意思。这回有个男工深更半夜蹲在同宿舍另一男工的床前,就这么盯着人家半宿,把人盯醒了他竟然问那人,你寂寞吗?差点没把人活活吓死!”云暖说着又灌了口茶,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好笑的,茶刚咽下就呛进气管。她捂着嘴咳得满脸通红、眼角带泪,然后她就这么像哭又像笑地看着骆丞画,哑着声问:“丞画哥哥,你寂寞吗?”骆丞画心头一跳,脑子里空白一片。他觉得有那么一瞬间自己被诱惑了,完全本能地伸手抚上云暖眼角的湿意。云暖浑身一僵,随即又放松下来。她不着痕迹地避开骆丞画的手,低头小小地抿了口茶,轻道:“吃完就走吧,拖鞋在家要刨门了。”这顿晚饭云暖吃得眉眼含笑,她一会儿聊起公事,一会儿点评菜肴,一晚上没停嘴。坐上车后,她静静看着车窗外的霓虹流转,良久后别过脸看骆丞画:“不知为什么,忽然很想听丞画哥哥你拉大提琴。”车子滑出一道小小的弧线,眨眼又趋于平稳,快得好像错觉。云暖一眼不错地盯着骆丞画,看他嘴角紧抿,看他眉峰微蹙,看他沉默良久,看他每吐一个字都像挤尾部最后那点牙膏般艰难:“我已经不拉大提琴了。”拒绝人而已,既然出于本心,何必虚情假意地做出这副为难的样子?云暖低头笑笑,只觉车里忽然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她伸手按下车窗,冷风灌进来,不备之下她猛地倒吸一口凉气,一时恶心得想吐。云暖手抚着胸口,使劲按了按太阳穴,然后就以时间太晚为借口,让骆丞画直接送她回家。回到家后,云暖都提不起劲洗澡。她把自己摔在床上,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出神。她想,她这样算什么呢?终究是她自作多情、一厢情愿了吧?她早该感觉到的,那些她觉得珍贵的、独一无二的、值得反复拿出来回味的回忆,对骆丞画来说什么都不是。送花、看电影、拥抱、亲吻,那些情侣间该发生的事,从来没有发生过。回想起来,两个人的久别重逢,从始至终都只有她一人兴奋雀悦,骆丞画何时跟她主动提过以前的事?甚至她主动提起,他的反应也是冷冷淡淡,没什么叙旧的兴致。云暖自嘲地笑笑,她自欺欺人地给骆丞画找过那么多理由,其实根本不需要,这个人只是……只是不喜欢她而已。所以没有明言拒绝,可能是因为她从来没有明确表白,或者是因为顾念着往日的情份,想给她留点薄面,而今天晚上……云暖横手挡住眼睛,苦笑。也好,早该醒了,以后就如他所愿,只是同事而已吧。☆、五一云暖跟着父母去外婆家,加上阿姨一家人,满满一桌团圆饭。饭后宝仪接了个电话,和她的男朋友张皓轩先行离开。云妈妈看着别人成双入对的,一边埋怨云暖不把男朋友带来,一边向云暖外婆汇报好消息。云暖这段时间天天晚上不回家吃饭,云妈妈是过来人,哪里会不明白女儿是陷入热恋了,可惜云暖只字不提男朋友相关。哪里人?做什么工作?今年几岁?人不带回来,说说总可以吧,身为长辈说不定还能给点儿意见呢,这万一要是不合适,也好早点分开,免得浪费时间浪费感情。不提这事还好,一提就像生生挨了记耳光,云暖只觉得凳子上长出无数钉子来,逼得她多一秒钟都待不下去。她找了个借口,几乎落荒而逃。知女莫若母,之前云妈妈在家里旁敲侧击,云暖虽不肯多说,但总会笑着推说到时候就知道了。今天不一样,今天云暖的反应很不对劲,云妈妈看着女儿狼狈的背影,压下心里的疑问继续面不改色地和云暖外婆拉家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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