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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第2页）

&esp;&esp;他回到自己的卧室，褪下内衫，小心地揭开纱布来看，血块已凝结，也没有方才那么疼了，便把这事暂且抛在脑后。翌日一家人围坐在一桌吃早餐，霍裔凡没有来，说是还没起床。素弦担心他的伤势，几次欲言又止，见他吃起饭来动作自如，才稍稍放下心来。餐毕她还想问问他进一步确认，家庸闹着要去花园，她拗不过他，只好跟咏荷带着他一道去了。霍裔风因是父亲叫他陪着下棋，正觉无聊，父子俩便兴致勃勃地杀将起来。

&esp;&esp;过了不多会儿，有个女侍来叫，说是太太让他马上回卧室去。霍裔风觉得莫名其妙，只得先放下手里的棋子。进了屋，却见母亲一脸严肃，招手叫他上前去，待他走近了，才压低了声道：“我问你，昨天你是不是和素弦……”话说到这就很隐晦了，霍裔风却是一副玩笑的样子：“娘，你说清楚些，我不大明白。”

&esp;&esp;太太恨不得像小时候那样，拧着他的耳朵，但记挂他有伤在身，只凤目一挑：“少跟我在这装蒜！赶快给我老实交代，素弦床上的血是怎么回事？别说跟你没关系，早晨下人跟我说了，你昨晚大半夜的才从她房里出来。”

&esp;&esp;霍裔风心里早有预感，不慌不忙道：“娘，你怎么随便到她的房间去呢？这样不好。”

&esp;&esp;霍太太白了他一眼：“这是我们霍家的地盘，我有何进不得？你说说你，怎就这么沉不住气呢？我看得出来，你不愿让张晋元脱身，我也巴不得那个外来户早点完蛋。可你现在又和素弦不清不楚的，她又有话柄拿你了不是？你到底想怎么样啊，我是你的亲娘，今儿你非得给我交个底不可。”

&esp;&esp;霍裔风哭笑不得：“娘，做儿子的哪有什么底藏着掖着的。我只问娘一句话，你信儿子不信？”

&esp;&esp;霍太太皱了皱眉：“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不信你信谁的？”

&esp;&esp;霍裔风见她口气软下来，便搂起她肩膀，好话劝道：“那样便好。娘，相信我，儿子不是的没分寸的人，在没结婚之前，我跟素弦之间一定是清白的。至于张晋元，现在放了他还为时过早。可是他妹妹，我是要定了的。”

&esp;&esp;霍太太也是恨铁不成钢，瞥他一眼道：“还说什么‘为时过早’？昨儿个你爹已经给龚局长打电话了，叫他速速放人，要多少钱我们霍家来付。你说你爹他是不是老糊涂了？我早说你会不愿意，你爹却也固执……”

&esp;&esp;正巴巴数落着老爷的不是，霍裔风吃惊不小，匆忙便下了楼去，她赶忙跟在后面忙唤：“哎，风儿，你可别着急啊……”

&esp;&esp;霍裔风冲到父亲面前，也顾不上冲撞了，质问的口气道：“爹，你让龚局长放了张晋元，是么？你怎么可以这么做，我才是警局的副总长！”

&esp;&esp;霍彦臣也不发话，气定神闲地落下一子，又拿过他的一颗白子，琢磨了片刻，方将棋子落下。霍太太这时也赶了过来，推了一下儿子：“你这孩子，越大越不懂礼数，不可以这么跟你爹说话。”

&esp;&esp;霍彦臣这时才慢条斯理道：“方才你不在，你看我帮你下的这几步棋，可还满意？要是你自己来，怕是要被我吃掉一大片。”

&esp;&esp;霍裔风知他一语双关，当下只得暂且忍下，耐着性子坐下来道：“爹，你知不知道，张晋元犯的是国宝走私大案，对方又是日本人，当前局势这么紧张，这可绝非一般的小偷小盗啊。曹督军已然下了命令，要我们务必把罪犯一网打尽，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放了他，恐怕要追究我们的责任。”

&esp;&esp;霍太太听他这样一说登时吓坏了，忙道：“啊呀！那可怎么办？我们风儿岂不是要遭殃了么？”

&esp;&esp;霍彦臣缓缓道：“张晋元充其量，不过是个牵头的，不过是个普通商人，还能有什么背景？况且只有口供，尚不足以定罪。你啊，在官场混到将近雪掩落梅，寒烟碎影里、断送了谁（一）

&esp;&esp;霍裔风生日这天，本是晚间开宴，素弦下午就到了霍家，果真是不同于平常，丫鬟小厮们皆是里里外外地来去忙碌着。霍太太换了一身新剪裁的重绛色织锦旗袍，发型也重新烫了，是时下最流行的款式。素弦陪着两位老人闲唠了一会儿，便要去厨房里打点，说是给霍裔风一个惊喜。霍老爷便道：“素弦是客，这样不妥吧。”

&esp;&esp;素弦笑了笑道：“我是未过门的儿媳，老爷夫人只管把我当自家人，不必见外。”

&esp;&esp;大少奶奶也随口道：“是呢，就差改口了。素弦妹妹明年一过门，我们霍家就更热闹了。”

&esp;&esp;霍太太放下手中茶碗，白了她一眼道：“再热闹有什么用？若是再多几个孙子、孙女承欢膝下，那才是真的热闹。”

&esp;&esp;这话正戳到凤盏心尖，她素来忌惮婆婆，只咽了声不再多话。

&esp;&esp;素弦跟着霍管家到了大厨房的前厅，青苹早就挎着个竹篮在那儿候着，素弦便道：“这是我的丫鬟青苹，叫她来帮忙的，其余的人用不着。”

&esp;&esp;这管家是个俊朗青年，肤色匀净，身材颀长，一举一动皆散发出超乎同龄人的沉稳气质，也怪不得如此年轻，便做了堂堂霍家的总管。他微一点头，招手唤了个丫鬟过来，吩咐道：“香蕊，带青苹去那边准备。”又对素弦道：“给张小姐准备了小厨房，少了些人来人往，张小姐有什么吩咐，差人唤霍方便是。”

&esp;&esp;七年前，他还是霍裔凡的贴身小厮，留着青涩的小平头，嘴边一圈青胡茬刚刚冒尖。那时她还小，犹记得他撑着个破纸伞，鞋子、裤腿都湿透了，狼狈不堪地上门来，一开口便是浓重的临江方言：“我们大少爷在这里么？我来找他回去！”

&esp;&esp;他一定不记得她了吧，那时她只是个十二岁的小丫头，梳着两根长长的麻花辫儿，一定还一脸的童稚。她一边这样东想西想，一边踱到厨房内间去，今天不知怎的，她的心总是跳个不停，对周围的人也更加留意。

&esp;&esp;青苹把篮子里大大小小的瓷罐、玻璃瓶等一一摆在案上，忽然就笑出了声：“你看啊，不过区区一个生日宴，搞得像总理大寿那般隆重，要是到了你们婚礼那天，还不得满城锣鼓喧天，礼乐齐奏，说不定还要大赦天下呢。”看着她立在一旁似神游天外，便摇了摇头，叹道：“可惜，可惜呀！”

&esp;&esp;素弦回过神来，肃着脸沉声道：“少说话，多做事。”

&esp;&esp;一直忙碌到傍晚，潋滟霞光透过小厨房的排气扇，斜斜地映在典雅的红漆橱柜上，乍一瞅过去还真是好看。唤来香蕊问道：“二少爷从警署回来了么？”

&esp;&esp;香蕊道：“还没有。”

&esp;&esp;于是素弦叫她先在厨房看着，自己从月亮门出去，穿过抄手游廊，又是一个宽敞的大院，栽种着一排梧桐和柏树，里面是一幢两层的旧式楼阁。她来过霍家几次，参观时也留意，但是到过的地方仅限于待客，因而对路径也不甚熟悉。几个年纪大一点的老妈子在那里打扫，她也不愿多问，想了想还是先回去。她倒不是来参观的，却是来寻青苹的。青苹从厨房出去好一会儿了，她有些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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