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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国纲新近发了大财，不肯再在新村里住草皮房子，要盖一座能够和桂二公馆比肩的豪宅；戴其乐一方面，对于盛国纲的人品颇为鄙夷；另一方面，对于盛国纲的本事又比较欣赏。他对盖房子一事并没有什么经验，如今正好处处效仿这个榜样，在材料和人工上，还能节省许多费用。盛国纲下手早，十月份时，便带着他那病弟弟喜迁新居。而戴其乐略晚一些，在这年的圣诞节期间，新房也竣工了。重庆城内被炸成了火海，并不耽误歌乐山中的富人们过圣诞节。这半年里，戴其乐和杜宝荫居无定所，也算是吃了苦头，如今总算有了一处又体面又安全的好宅院，自然心花怒放。杜宝荫非常惊喜，夸赞戴其乐：&ldo;老戴，你挣了这么多钱吗？真了不起！&rdo;戴其乐在这半年中，虽然经常风餐露宿，但是财源滚滚。站在黑漆雕花的铁制院门前，他放出目光审视了前方这座西洋式二层楼房，也是颇为自得：&ldo;我这房子比老盛的更好，防空洞的水泥板子，他家的才那么厚。&rdo;随即他抬手对杜宝荫比划了一下：&ldo;我们家的，这么厚！&rdo;杜宝荫不知道这水泥板子要多厚才算合格，不过知道自己以后不用出去跑警报了，就十分高兴的点头附和道：&ldo;真厚。&rdo;杜绍章也很惊讶‐‐他知道戴其乐挣到钱了，没想到他竟然无声无息的成为了富豪。圣诞节之夜，戴其乐在新居中大请客，把盛国纲、桂二先生等生意场上的体面朋友全部请到家中，狂欢之余大开赌局，一夜输赢就在百万之上。唯独不给杜绍章下帖子。杜绍章怀恨在心，但是也并没有暴跳如雷。他有他的交际圈子，以政客为主，比桂二先生等人更高级一些。而在新年过后，杜绍章在一处交际酒会中见到了戴其乐，就见此人穿一身大后方少见的绛红色绸缎长袍，左手雪茄右手洋酒，前呼后拥的带着一群投机商人，得意洋洋谈笑风生，租界大流氓的尾巴尽数露了出来。戴其乐在此之前曾经一度对杜绍章视而不见，如今忽然重新又热情起来，遥遥的向对方一举酒杯，手指上的钻戒在吊灯照耀下光芒刺目：&ldo;哈哈！杜九先生，好久不见，你好啊？&rdo;杜绍章微微颔首：&ldo;戴老板，托你的福，我很好。&rdo;戴其乐要打冷战似的，笑的浑身一哆嗦：&ldo;哎哟，我就爱听这个话。一家的亲戚，知道你好，我就放心了！&rdo;杜绍章知道戴其乐不要脸，什么话都能往外说，自己却是不能陪他一起丢人的。勉强按下一口气，他铁青着脸，转身离去了。黄金岁月戴其乐对杜宝荫笑道：&ldo;宝贝儿，别老闷在家里啊，出去玩玩，你想上哪里逛，我陪你去！&rdo;杜宝荫大摇其头：&ldo;我不想进城，怕空袭。&rdo;&ldo;那我带你去桂家推牌九、打梭哈？&rdo;&ldo;哦……我逢赌必输。&rdo;&ldo;我们有钱，你随便输。&rdo;杜宝荫吃过了贫穷的苦头，这时就不大赞同戴其乐这种论调，不过也没说什么，因为感觉戴其乐无所不能，必然是见识过人。而自己和他嘀嘀咕咕的谈钱，未免有些小家子气，不大好看。戴其乐觉得杜宝荫实在是乖的过分，所以亲自带他去盛国纲公馆做客。盛公馆，从审美的角度来讲，几乎无可挑剔。虽然是建在山中的，可是独自占据了一大片平台土地，院内绿草如茵，还架了一副洁白的秋千，美如一张风景画片。戴其乐来访之时，盛国纲正陪着他的病弟弟在院内晒太阳。双方见面，他那病弟弟坐在秋千上，容貌清俊、面色苍白，病怏怏的，不过也有说有笑，仿佛是个很会敷衍的人。盛国纲那家庭显然是很乱套，病弟弟和他同父异母，然而又不同姓，姓虞。虞先生大概是二十六七岁的年纪，上下打量杜宝荫，后来就很和气的笑道：&ldo;唉，杜先生的身材面貌，有点像我的弟弟。&rdo;盛国纲对这病弟弟很恭敬，这时就对着客人解释道：&ldo;我们还有一位小弟，可惜留在天津，没逃出来。&rdo;然后又转向虞先生：&ldo;杜先生比小二爷高一点，看起来也更老成一点。&rdo;虞先生软绵绵的微笑：&ldo;是的，杜先生高一点。&rdo;这时盛家仆人搬过一张带有遮阳伞的大白圆桌，又送上水果香茶等物。虞先生没动地方，隔着一张桌子继续审视杜宝荫，末了又说：&ldo;杜先生如果瘦下来，大概会像西洋人。&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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