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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时隔将近期年,花春想再度醉酒,实实在在睡了一个下午加整夜,整夜天泼秋雨,醒来满院红叶,梧桐始凋零。
&esp;&esp;昨夜风疏雨骤,久睡未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天凉好个秋。
&esp;&esp;容夫人任大夫捉脉,垂下眼问那边卷帘人,“如意呢?”
&esp;&esp;“奶妈照顾着,在隔壁睡觉,”容苏明敛衣坐至矮榻,单手搭在小几边上,“你今日始出月,吃醉酒需得大夫来瞧瞧,对身子康健莫有何影响才可。”
&esp;&esp;“大概是无碍的罢,”花春想任大夫搭脉,一手按眉心,闭眼道:“就是宿醉醒来,有些头疼恶心。”
&esp;&esp;“此症易解,”大夫收起脉枕,右手二指并拢搭至自己左手腕内侧几寸处,“此为内关穴,按揉缓解呕吐头晕等症,夫人或可一试。”
&esp;&esp;见容夫人寻的位置老不大对,中年男大夫不好言行过多,微微笑道:“容家主熟知此法,夫人可向容家主讨教一二。”
&esp;&esp;大夫未久逗留,很快由巧样领着下去写药方,容苏明退下屋中两位女使,过来帮夫人梳洗。
&esp;&esp;“怎的这会儿还在家,不去上工?”花春想坐在梳妆台前,眯眼看西洋镜里的赭色身影。
&esp;&esp;柔顺青丝握在手,容苏明咧了咧嘴角,自己花大功夫跟穗儿新学梳的发式,分明已经拿泊舟练得技术过关,此刻却又显得有些笨拙了。
&esp;&esp;她道:“昨日下午你睡得沉,不知城西吉荣和可意二位登了咱们家的门,当是时若非你那几位好友将那几个被派去喊你出来的老妈子打出主院,你怕是不得安睡到今早。”
&esp;&esp;容苏明没提的是,当时看见华珺图、刘凌、王静静三位并肩横在主院门口时,她着实是有几分意外和吃惊的。
&esp;&esp;“逼得她们仨都动手了啊,”花春想隔着镜子指导笨手笨脚的容苏明给自己梳头,“我们家静静平时是最文静的人了,能动口绝不动手,连她都出动,那可见是你家堂亲把人逼急了,哎我娘当时没在这里罢?不然照她那脾气,最轻也要吵一架的——啊对了,静静她们人呢?”
&esp;&esp;花龄嘴不饶人,说话用词相当毒辣,如兰氏那种不要皮不要脸的人,到她跟前估计都只剩露怯。
&esp;&esp;“她三个自己到外面玩了,”容苏明深有感触地点头,认真捣鼓手中青丝,“说起你娘来哈,我姑和她那两位亲弟弟家关系如常,此事她无法插手,至于我那两位绵里针婶婶带人来找茬,搁以前我多是躲出去,眼不净心不烦,今次我还没来得及开口,你娘就刀剑出鞘了,”
&esp;&esp;容苏明灿烂笑起来,“岳母大人于这些事情上,着实威风凛凛不可侵犯,我这辈子,摊上的娘一个比一个不简单。”
&esp;&esp;花春想反手在身后之人的腿上拍了一巴掌,“别乱说,我娘肯定是为了护着咱们。”
&esp;&esp;“护着你倒是真的,”容苏明拿黄玉夏花簪簪起姑娘头发,弯下腰左右瞅镜子里的人,“漂亮。”
&esp;&esp;“……”被花春想翻来一眼:“夸的哪个?”
&esp;&esp;容苏明笑:“自然是哪个漂亮夸哪个。”
&esp;&esp;“油嘴滑舌,”从梳妆台上挑来只好用的笔,指着锦帛上诸多花钿样式中的一个,“这个,会画否?”
&esp;&esp;容苏明凑近去看那样式,歪头挠了挠侧边下颌,“不然你先画个我看看。”
&esp;&esp;花春想很快选好颜色,向身后招招手,“手拿来,给你画个样。”
&esp;&esp;左手伸过去,被温软干燥的手拉着,一笔一笔不疾不徐画出个简单常见的样式来,“你就试着画这个罢,复杂的估计你也来不了。”
&esp;&esp;收回手,容苏明勾起嘴角无声一笑,左手的虎口处赫然画着个类似莲瓣的花钿。
&esp;&esp;“如此,”执笔挽袖,一手扶住花春想后脑勺,“夫人静候片刻,待我为夫人画来……”
&esp;&esp;烦心事从来不断,容苏明却闲情逸致在这里为妻画钿,似乎任何问题都不成问题,任何麻烦都不是麻烦,至于城西容家,至于高官容昱,大东家只想说三个字。
&esp;&esp;去他的。
&esp;&esp;去他妈的。
&esp;&esp;
&esp;&esp;上次丰豫名下施舍的粥棚意外闹出人命,萨里耕从容苏明手里敲走整整一千两银。
&esp;&esp;一千两银换一条人命,一千两银换丰豫一个清白——无论那年轻男人之死究竟是何原因,当容苏明在账房所呈支款单上用下私印之时,这条性命就成了丰豫血汗征程史上一块毫不起眼的垫脚石。
&esp;&esp;这日,温离楼休沐,只穿了件中衣坐在自家小院子里敲敲打打修水桶,院子里几只散养的母鸡正咕咕咕在到处觅食,叶轻娇从望江门外买菜回来,左臂上悬着满满一筐菜,裙角袜履染满行路灰尘。
&esp;&esp;“莲藕刚下来,我买了几根,中午焯水调凉菜,”叶轻娇拍去衣角沾染上的脏灰,放菜篮子在温离楼搭的小石桌上,不停歇地开始摘菜,“胡萝卜涨价,我便没买,回来路上遇见菜市口鱼贩小佟哥儿,他道最近鱼群过江,林武门外鱼市大降价,我便多向他订了三两条江鱼,明早就会送来。”
&esp;&esp;温离楼拧好铁丝,又用小铁锤把多余的铁丝头敲平,额头一层细汗,声音清冽,与温司正平素的形象极不相符:“上个月俸禄我刚去领回来,不过那米我瞧着是陈米掺新米,晌午吃过饭咱俩去粮油铺子给它粜了罢,哦那米就在厨房米缸边上放着,不然你去看看。”
&esp;&esp;拍门声恰在此时响起,“温大人在家吗?”
&esp;&esp;温离楼抬头瞅向紧闭的家门,又收回视线看向叶轻娇。
&esp;&esp;两人间有早有约定,凡家中有人来访温大人,必是叶轻娇出面解决,温离楼为官虽也附势,但在某些方面却廉正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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