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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嘉鱼突然觉得这一幕其实挺浪漫的,他和林逐水坐着雪橇,滑行在深夜的丛林中。月光很美,周遭的一切都很安静,当然,如果不是他的头冷的好像快要掉了似得,就更完美了。林逐水的声音还是淡淡的,他说:“周嘉鱼,你冷吗?”周嘉鱼吸了吸鼻子,说:“我……不……冷啊……”他说出来这话就后悔了,这声音抖的跟触电似得,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自己不冷。林逐水轻轻的叹气,有些无奈似得,他道:“你要是冷,就坐到我这边来吧。”周嘉鱼心里有点纠结,还没应声,前面的徐老就道:“路还远着呢,年轻人别硬扛啊!”这话让周嘉鱼放弃了抵抗,老老实实的坐到了林逐水的身边。显然这个动作并不是多余的,因为不过靠近了一点,周嘉鱼就明显感觉周围没有那么冷了。林逐水就像一个大大的火球,在尽量控制自己散发出的温度,但只要稍微靠近一点,就能明显得感觉出他体内那熊熊燃烧着的能量。“还冷么?”林逐水这么问。周嘉鱼很老实的摇摇头,道:“不冷了。”他感觉坐到林逐水身边后,风好像都被隔开了,没了迎面吹来的风,那种整个头都要被冻掉的感觉总算是好了许多。雪橇车一路往前,沿着蜿蜒的山路,驶进了灌木丛。虽然地形越来越麻烦,但纸人儿的速度却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周嘉鱼觉得这起码得有个八十码的样子。徐老说路很远这话果然不是在开玩笑,时间到了凌晨十二点,经历了四个小时的路程后,他们才到达了目的地。目的地是一个隐匿在树丛里的洞穴。洞穴很低矮,旁边长满了堆满积雪的灌木丛,就算是到了门口,不仔细看也不会发现这里还有个洞。徐老弯着腰先进了洞里,林逐水则走在最后,将周嘉鱼夹在中间谨防意外。矮小的洞穴里只能弯着腰通过,在往里面走了个几十米后,头顶上的岩壁才消失,一扇巨大的铁门,出现在了周嘉鱼的面前。铁门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足足有五六米高的样子,如果单纯的人力,是肯定推不动的。徐老还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手一挥,身后那些原本拖着雪橇的纸人儿们便慢慢的走到面前,拉住门把手开始用力。这些纸人的力气果真很大,看起来格外沉重的铁门,不到片刻便被他们拉出了一个能够让人通过的缝隙。“走吧。”徐老招了招手。周嘉鱼跟在他后面,却见到那些纸人儿没有要进来的意思,他道:“这些小纸人不进来吗?”徐老道:“嗯,他们不能进来。”周嘉鱼哦了声,又看着纸人们夯吃夯吃的把门给合上了。门后面,一个巨大的洞穴,洞穴周围的岩壁上,插着一些火把,这些火把在他们进来的时候就燃着,看起来应该是常年保存在洞里的。徐老轻车熟路的走在前面,为林逐水二人带路。这洞穴的道路有些复杂,到处都是岔路,周嘉鱼隐约间听到他们没有走的那条岔路里传出了一些细碎的声响,他疑惑道:“徐老,这旁边这条岔路里有什么东西吗?”徐老笑道:“有的有的,这也算是一种防护措施,要是走错了,就出不去了。”周嘉鱼:“……”他默默的往前更紧了几步。本来周嘉鱼以为这墓地里应该能看见不少纸人的身影,却没想到一路走来,一只纸人都没有看到。不过根据徐老之前的说法,应该是这洞穴对纸人有什么限制条件的。走了约莫十几分钟,在绕过一块巨大的岩石后,一副让人惊叹的景色,映入了周嘉鱼的眼帘。看到这样的奇景,周嘉鱼不由自主的发出了惊叹之声:“好美啊——”徐老笑着:“是啊,很美。”在洞穴最深处,有一个巨大的坑洞,坑洞之中,矗立着一颗巨大的树木。这树木却和普通的树不一样,冰为枝干,雪为绿叶,枝叶舒展的藏匿在黑暗的深处。火把的微光照射在其上,甚至还能看到微弱的反光。太漂亮了,周嘉鱼感叹着,这树木往岩石最上方延伸着,树干极粗,周嘉鱼甚至都看不清楚其全貌。这棵冰雪大树,下看不到根部,上看不到树冠,但就周嘉鱼能看到的部位,已经足足有一两百米的样子了,只是不知道它到底有多高大。起初吸引周嘉鱼注意力的,是树的本身,但他很快就注意到了树捎上,还挂着别的东西。那似乎是一只只披着雪霜的纸人,它们的身上缠绕着红色的线,被一只只的挂在了冰雪大树的枝头。周嘉鱼想起了徐老口中的祖宗,难不成就是眼前这颗冰雪大树?这树是天然长成的么?还是人工的?周嘉鱼满目惊艳,一时间脑子里充满了乱七八糟的问题。靠近树干的断崖两边,摆放着无数棺木,这些棺木看材质应该也是纸做的,看数量根本数不清,想来这一片,便是徐老口中的墓地。生于树,死于树,也难怪这里是徐氏的圣地。徐老对着周嘉鱼道:“你过去吧,把手贴到树干上。”周嘉鱼看了林逐水一眼,小声的叫了声先生。林逐水伸手轻轻的按住了他的肩膀,淡淡道:“去吧,我在旁边看着呢,不怕。”听了林逐水的话,周嘉鱼本来有些慌乱的情绪奇异的平静了下来,他深吸一口,缓缓靠近了那个深不见底的大坑,然后把手掌贴到了冰雪模样的树干之上。几乎是手掌手掌贴上去的一瞬间,周嘉鱼就感到一股子寒气顺着自己的手臂往身体里灌了近来,他张了张嘴,却叫不出声,他看到周围的枝叶都好像有生命一般,朝着他聚拢过来,他的身体被树枝抬起来,送到了高处。树枝在缓缓的抚摸着他的身体,如同检查新生儿的母亲,认真,细致,又带着母亲般的温柔。他体内的寒气开始逐渐散去,周嘉鱼听到了一个声音,那个声音非常的苍老,也很模糊,有点像在哼着什么歌儿似得,环绕在他的耳边。睡意突然涌上,周嘉鱼的意识开始从身体里剥离,他有种回到了母体里的舒适感觉,头脑甚至不愿意再去思考这到底是什么回事。然而就在此时,这种舒服的感觉却被打断了。周嘉鱼听到了林逐水的声音:“周嘉鱼——醒醒!”这声音如同炸雷,让周嘉鱼浑身一颤,瞬间从那种不正常的感觉中苏醒过来,他睁开眼睛,却发现的身体几乎快要和树干贴在一起,而要是他再往前走几步,脚下就是那看不到头的黑色坑洞。林逐水站在他身后,用力的拉住了他的手臂,嘴里叫着他的名字:“周嘉鱼!”周嘉鱼恍然回神,脸上有些呆滞:“我、我怎么了?”徐老在旁边露出有些尴尬的表情,他道:“林先生,对不住啊,我也没想到,祖树居然这么喜欢他。”周嘉鱼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直到林逐水拉着他的手臂让他重新远离了那大树,他才缓过来:“我、我怎么了?”林逐水没说话,伸手探了探周嘉鱼的额头,确认温度没有异常后,才道:“成了么?”徐老说:“应该是成了。”周嘉鱼都搞不明白他们到底在说什么。林逐水道:“既然成了,那就走吧,这里阴气重,他不能待太久。”徐老点点头,几人正准备离开,周嘉鱼却突然听到类似冰面断裂开的咔嚓声,林逐水显然也听到了,因为他的脚步瞬间停了下来,他低声道:“等等——有其他人在这儿。”徐老闻言一愣:“其他人?怎么会……难道是……”他话还未说话,黑暗中的冰雪大树的某条巨大的枝干,突然直接断裂开来,带着冰雪和枝头的无数个小纸人,直接坠落进了深坑里。徐老见到此景,脸色铁青,他似乎已经猜到是什么回事,气的浑身都在发抖:“徐惊火——你他娘的疯了吗?”周嘉鱼听到徐惊火这个名字,第一个反应居然是这名字和林逐水好像还挺配的……没有人回应。徐老怒道:“你居然对祖树动手——你、你,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别躲了!!我知道肯定是你!!”他说完这话,黑暗中真的露出了一个身影。只是那声音却是站在高处的树干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被徐老叫做徐惊火的人,慢慢道:“徐老,我只是为了徐氏好。”徐老气的简直要发疯,周嘉鱼一点也不怀疑,如果他后背上长了一对翅膀,一定会第一次时间飞上去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和徐惊火打一架。“我真的是为了你们好。”这是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声音的主人应该不超过三十岁,他立在树干上,温声道,“徐老,您若是让徐氏这样下去,我们早晚是会被灭族的。”徐老冷笑:“那你现在做的,就能让徐氏延续下去了?”“当然可以。”徐惊火道,“还有你……你倒是挺厉害的……”他把目光移到了林逐水身上,“你叫林逐水是吧,我听说过你,厉害,很厉害——”林逐水冷笑一声:“谬赞。”他说着谬赞,做的事情却一点不客气,伸手在兜里取出了三只纸鹤,对着那纸鹤便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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