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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节（第2页）

&esp;&esp;周玉漱呆呆着看着眼前的人，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哪至于此，景仁宫的周贵妃是我的亲姑姑，敬王殿下是我的亲表弟……”

&esp;&esp;顾衡把礼单扔到周玉漱面前，“你怎么还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如今你家的女眷还能自由出入皇宫吗？敬王殿下前脚被派往江南，周尚书后脚就下了大狱，这说明是圣人不愿意敬王和周贵妃插手这件事。你兄妹俩再找上门去，不过是在明面上为难他们罢了。”

&esp;&esp;周玉漱想起这日子处处碰壁，只觉胃里头一阵翻江倒海。这人说的没有错，自己在为父亲到处奔波，落在姑母和表弟的眼里可能就是令人厌烦的纠缠。他们虽然是自己的至亲，可毕竟是……皇家人。

&esp;&esp;周玉潄用袖子抹掉礼单上的微不可见的一丝折皱，抖着手将礼单儿重新收好，闷着嗓子慎重问了一句，“我爹……真的没法子救了吗？”

&esp;&esp;顾衡看着他极为认真的脸，没有想到这个人如此简单就准备改弦易辙，这份父子亲情不过如此。

&esp;&esp;但还是极好心的建议道：“我已经说过了，如何处置周尚书自有圣断。你们兄妹俩即便把家财散尽，也不过是徒劳无功，所以还是尽早给自己留一条后路才好。”

&esp;&esp;周玉漱犹豫了一下，朝顾衡重重重作了个揖转身大步离去。

&esp;&esp;等在门口的周玉蓉见兄长急匆匆地出来，就知道事情没有谈拢。她知道哥哥的孤高性子，所以才硬着头皮一路陪过来。见着这副局面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竟一时僵着原处。

&esp;&esp;顾衡负手走了过来，仿佛没有看见旁人一般目不斜视地跨出门去。

&esp;&esp;周玉蓉却知道离了这个村儿就为这个店，双膝一软也不管会被别人瞧见跪在廊下，陪尽小心恳求道：“求大人伸一回援手给句实话，我周家之后就是做牛做马也会报大人的恩德……”

&esp;&esp;顾衡终于撑起眼皮瞧过来一眼，打量了几眼忽然笑道：“周姑娘对顾某及拙荆一向有厚爱，隔个一年半载就做几件事出来。别的倒也罢了，那年景仁宫披香殿牡丹轩的事，顾某可是刻骨铭心呢！”

&esp;&esp;周玉蓉慢慢抬起头，从脚底开始涌起一股让人没顶的悲凉，脸上的血色也一点一点往下退。

&esp;&esp;她半晌才反应过来，褪下去的血色反涌上来，一张脸立刻又胀得通红。狼狈的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明白自己从始到终在别人的眼里都是跳梁小丑。自己自得于把别人玩弄于掌股之间时，恐怕已经引得雷霆之怒而不自知。

&esp;&esp;顾衡面无表情地用手指掸了掸衣袖上的灰，以极细的声音慢吞吞地道：“我平生最恨的就是你这种肮脏到骨子里的人，自己得不了好就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倒大霉一起陪着你。这点肚量品性，也好意思堪称京城饺子

&esp;&esp;顾衡回到巾帽胡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咽了咽口水，仰头看着院子里高大挺拔的香樟树。

&esp;&esp;高不可攀的周家就如同海底巨大的蚌壳，看似坚硬无比牢不可破，其实只要找到一条小缝隙蚌壳就成了摆设，余下的就是全无攻击性的脆弱甘甜的大餐。

&esp;&esp;周家已经快要完了……

&esp;&esp;周尚书性情骄矜站的过高，此时才想全身而退已经太晚。这么多豺狼虎豹盯着，这人少不了一个流放的下场。其子周玉漱的才干平庸不堪大用，几句话就被人牵着鼻子走，连其祖十之一的才思都没有。

&esp;&esp;失去家族庇佑的周玉蓉没了骄傲的资本，又在这个关口上和夫家分道扬镳，未来已经可以想见。让她清醒无比地看着一件又一件的东西离去，甚至变得遥不可及，多半比一刀杀了她还令其痛苦……

&esp;&esp;顾衡叹了口气，慢慢闭上眼睛。

&esp;&esp;到处都是不容人欺的精明人，自己绞尽脑汁一步步把周家架在火炉上炙烤，宫中皇帝一句话就定了章程。在那些资深大佬眼里，自己就是个用起来极为顺手的小卒子。到底起步太晚，在朝中的根基太过浅薄。

&esp;&esp;不远处的院子祥和安宁，为了维护这份安宁，为了达到不被人鱼肉的目的……他不介意做个冲锋陷阵啃噬腐肉的凶狠豺狼！

&esp;&esp;孩子们已经早早歇下，顾瑛在炕上做针线，桌子上用白瓷碗细细盖着几钵饭菜。

&esp;&esp;看见人进来，顾瑛急忙撇开针线舀饭布菜，一边轻声埋怨，“我看你这官儿越大在家的日子越短，囡囡跟着祖母学会了包饺子。特地给你留了一碗，结果你老不回来……”

&esp;&esp;瓷碗里有十来个圆滚滚白生生的饺子，唯一的缺点就是褶皱没有捏齐，从外面就可以看到绿色的韭菜馅。

&esp;&esp;顾衡看了哈哈大笑，几口就把一碗饺子吃了干干净净。细细一品就察觉里面掺了香甜的虾仁儿，知道这是媳妇儿亲自调的馅料，凑过来细声道：“昨儿在端王府吃了一顿广东名菜，那厨子听说是粤地来了江南。舅舅……那里我没有帮着说一句好话，也不知他心里会把我埋怨成什么样子？”

&esp;&esp;龚先生伤痛地叹了口气，“莫难过，这也许是周家的命数。圣人在这个时候派你下江南，必定爱惜你不想让你站在中间为难。听说弹劾周尚书的折子雪片一般，已经激起了民怨。王爷要是硬插一杠，只怕会惹得圣人大怒。”

&esp;&esp;这一步又一步的，怎么会演变成这个样子？

&esp;&esp;敬王像石雕一般僵立了半晌，“周家从外祖父开始就大力扶持与我，舅舅从来视我如珠如宝。如今他们招了难，我却只能袖手旁观……”

&esp;&esp;龚先生跟随敬王许久，知道这位主子的性子，看着哀悔不已其实此时只是想找个人说话，就顺着低声劝了几句。

&esp;&esp;“只要顺了圣意，所有的一切都是值得的。王爷又不是不管，只是此时不好插手，毕竟前头的情份都是真真的。朝中大臣起起伏伏是常事，等以后稳妥了……再把周尚书从漳州调回来，不过是一纸公文的事儿。”

&esp;&esp;敬王怜悯中带着无奈，又有些恨铁不成钢。微微叹息了一声道：“别的还好，圣人最恨有人拿春闱做人情，舅舅实在是犯了大忌。也不知他家里人怎么安排的，是不是也要一路跟着去漳州？”

&esp;&esp;送信的人简单说了几句，所以龚先生倒知道一二消息。

&esp;&esp;“听说这件事倒未罪及妇孺，只是周尚书被押送上路的第二天，周家大公子就着急变卖剩余家产准备回老家，半条胡同都是周家发卖的下人，还是那位刚刚大归的姑奶奶死命拦着。结果两兄妹你一句我一句当场就撕破了脸，周夫人气得厥了过去……”

&esp;&esp;敬王不敢置信地看了过来，然后疲倦地往椅子上靠了靠。外祖父周阁老在故去之前曾斩钉截铁的说，日后那九五之尊的大位肯定非自己莫属，可是现在他却有些迷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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