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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第3页）

&esp;&esp;“安、安胎药……？”我不禁捏把冷汗。

&esp;&esp;“那蟠龙的夫人怀孕了，你们族人是最滋补的药。”

&esp;&esp;难怪，方才它对我凶悍至极，却又不立刻杀掉我，原来是想把我活捉回去炖汤……想到此处，我不由打了个寒颤。可是，蟠龙如此猛毒，遇到这青年尽也负驽前驱，这令我对他的身份更加好奇了。

&esp;&esp;只是，我尚未找到再次追问的机会，他已击掌两下，对我说道：“现在天色已晚，你该回去了。”

&esp;&esp;然后，大片阴影扩散在我前方的地面上。

&esp;&esp;我原当是乌云，但转过头去，差一点又被吓倒在地上：不知何时，又有一头龙出现在了悬崖旁边，以同样垂首的姿态对着我们。只是这头龙背有双翼，周身赤黄色，比方才那一只还要大上许多。

&esp;&esp;书中提过，龙五百年为角龙，千年为应龙。有鳞曰蛟龙，有翼曰应龙。

&esp;&esp;这庞然大物，竟是头年岁过千的应龙！

&esp;&esp;一日内连见两头龙，第二头还这么带劲儿，我一下觉得有些吃不消。但心想这青年有御龙之能力，除了被它凶桀的外貌吓上一吓，我知道自己尚且安全。

&esp;&esp;下一刻，这应龙竟把爪子伸过来，捞我坐上它脑袋。我低呼一声，只听见那青年说道：“它这便送你回家。以后出门，还是谨慎小心为妙。”

&esp;&esp;“等等！等等！”我随手抓住一根两根龙须，急切道，“我父王说过，只有仙才能御龙，难道……你是个仙？”

&esp;&esp;“不是只有仙才能御龙。”

&esp;&esp;“那你究竟是什么人？你叫什么？今日之恩，洛薇必切切在心，有朝一日，当结草衔环以报……”越说到后面，我的身子越往前倾。

&esp;&esp;“不过举手之劳，不必。”青年淡然道，“你我相隔甚远，多半今生不会再见。”

&esp;&esp;“起码告诉我你的姓名！”

&esp;&esp;“我没有姓名。”

&esp;&esp;说罢，他又击掌两次。应龙朝天展翼，迎风而翔，三两下便把我带到了极远的地方。我扭头再度看了一眼那个青年。海风鼓起他的宽袖锦袍，他的曼舞黑发。

&esp;&esp;那里不过一个普通至极的山峰，却满载了明月的清辉，以及在浓夜中绽放的绝世风华。

&esp;&esp;两个时辰后，应龙将我送到溯昭外侧。有成群结队的翳鸟从溯昭飞处，五彩之羽灼灼夭夭，凤凰涅槃般渲染亮了夜空。重新骑回轻盈的翳鸟背上，松软羽毛的触感，令我立即放松紧绷的情绪。

&esp;&esp;再度看见那占据半边天的圆月，回想之前发生的事，仿佛是做了一场绮丽之梦。

&esp;&esp;我在翳鸟背上小睡了片刻，便被家人的叫唤声吵醒。

&esp;&esp;他们真是担心坏了。母亲和二姐抱着我哭了出来，父亲反复检查我身上是否有伤。傅臣之则默默站在一旁，面色苍白，一语不发。

&esp;&esp;母亲也留意到了他，便道：“唉，这孩子，从回来以后一直焦头烂额，寝食不安，一口饭都没吃……臣之，既然妹妹已经回来，你赶紧去吃点东西。”

&esp;&esp;傅臣之只是摇头，小身板儿摇摇欲坠，好像脚都站不稳了。我从父母怀里挣脱出来，走到他面前。两人相顾无言，过了很久，我才拉住他的手：“哥哥，我们去吃饭吧……我饿了。”

&esp;&esp;他本只是面无表情，甚至还有些责备的怒气，听我这么一说，他先是一愣，接着抿着嘴唇，眼眶红了一圈：“好。”

&esp;&esp;他转过身，拉着我往餐桌走，用袖子抹去眼泪。

&esp;&esp;如果我没记错，这还是第一次心甘情愿地叫他哥哥，也是第一次感受到他手心的温度。

&esp;&esp;诚然，这一夜发生的事听上去荒谬可笑，但父母险些带我去看大夫这事，始终弄得我有些不愉快。他们坚信只有蟠龙出现，什么冰封海水、御龙青年，仿佛都只是我的梦话。

&esp;&esp;而且，为了保全溯昭氏王族的颜面，他们命令我不许在外张扬此事。久而久之，我亦不再向人提及。只是我坚定，那人气质如此高贵不凡，必是个误落尘世的谪仙。

&esp;&esp;之后的许多年里，一山松岗，一弯冷月，一抹青影，一龙夜归……这些景象，都曾数度出现在我的梦中。

&esp;&esp;身为溯昭氏，我们原本就容易被水光和发亮的东西吸引。而那海面闪烁的万千冰粒，更如同一条星斗银河，在我心中打开了一片夜空……

&esp;&esp;日与月与，荏苒代谢。俯仰间，二十七年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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