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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第2页)

&esp;&esp;江寄月道:“那我便问你,何为乡野?何为村妇?”

&esp;&esp;书童道:“衣冠不整,礼仪不正,为乡野,村妇乃是你的身份,说明你粗鄙不堪,竟与光天化日之下,与几个男童在溪水中嬉戏。”

&esp;&esp;江寄月道:“昔时嵇康在柳下打铁,袒胸露乳,是衣冠不整。钟会拜见他,他不闻不问,只顾打铁,唯离去时,他问之,来从何处来,去从何处去,便默然无语,再无待客之意,是为礼仪不正。阮籍醉酒后,睡在邻家妇人脚边,是为不顾礼节,粗鄙不堪。不知在你眼中,嵇康与阮籍可否能共分乡野村夫之名?”

&esp;&esp;书童被噎了个着。

&esp;&esp;同样性质的事,功成名就之人做就是放浪形骸,别有风骨,他得有多大的脸才敢指责竹林七贤之二的两位?

&esp;&esp;向来无往而不利的书童败在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小少女身上,虽则不服气,但因为没本事回话,所以只能闭嘴。

&esp;&esp;江寄月露出了一个俏皮中带着些得意的笑,她没有注意到的是,一瞬间,荀引鹤眼中也露出了点笑容来。

&esp;&esp;他问道:“这是家仆,近来有些疏于管教,在下替他向姑娘道歉。”

&esp;&esp;江寄月道:“你替他道什么歉?多大人了,自己犯了错还不知道自己承担,羞不羞?”

&esp;&esp;书童本来就被噎得难受,又被江寄月说了句,更是觉得没脸,只好作揖给她道歉。

&esp;&esp;荀引鹤道:“既是在下的家仆,在下疏于管教在先,替他道歉是应当的。”

&esp;&esp;他脾气好,讲道理,加之一张脸确实生得俊俏,让江寄月很快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原是我没有注意你在这儿,才泼了你一身的水。”她从腰间解下手帕,递给荀引鹤,“你先擦擦。”

&esp;&esp;那手帕上什么多余的香味都没有,只有淡淡的太阳味道,那是蓬勃而又灿烂的生命力,是荀引鹤在四角的围墙和严苛的规矩中从未闻到过的味道。

&esp;&esp;他擦去了水珠,却有些难以把那块帕子归还给江寄月了。

&esp;&esp;荀引鹤攥着帕子,问道:“请问姑娘可知香积山书院该怎样走?在下似乎在这山林里迷路了。”

&esp;&esp;江寄月背着手问道:“你是来找爹爹求学的?”

&esp;&esp;荀引鹤方才知道眼前这位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少女就是江左杨的女儿。

&esp;&esp;他不由地点了点头。

&esp;&esp;江寄月道:“好吧,我弄湿了你,我与你道歉,作为补偿,我带你去找爹爹。”

&esp;&esp;她拍拍手:“过来吧。”

&esp;&esp;荀引鹤左右看看,这儿既没有石桥,也没有渡船,过去,要如何过去?

&esp;&esp;荀引鹤活了这么大,虽则在外也游历了几年,但也得时刻谨记维护住荀家的脸面,不曾做过放肆的事。

&esp;&esp;白衣胜雪的世家公子哪样那么好当的,有的只是处处一丝不苟地遵守着礼仪规矩,连每次吃茶时手臂抬起的角度都要力求完美才行。

&esp;&esp;所以江寄月忽然之间如此不讲道理的,如一头小兽般撞了过来,无视他那身并不适合上山下水的白衣长袍,略带娇蛮地向他招手时,荀引鹤内心少有的慌乱了。

&esp;&esp;他很想告诉江寄月,行李中只剩一件干的白衣了,他还要省着在香积山书院露面时穿呢,为了拜见江左杨时体面些,这件绝对不能再弄湿了。

&esp;&esp;但江寄月才不管,道:“你是赶着了,这段溪水不深,才到膝盖,完全可以淌过来,你要找石桥和摆渡的阿公,还要走好几里地呢,多麻烦。”

&esp;&esp;荀引鹤犹豫着,想说这件事不麻烦,就见江寄月比划着道:“你把长袍撩起来挂在腰带上,然后把裤腿卷起来,就像我这样。”

&esp;&esp;她弯腰演示如何才能把裤管卷上去,白皙的肌肤一寸又一寸露得更多了些。

&esp;&esp;荀引鹤的耳朵红了,他不自在地微微别开眼,道:“在下知道了,姑娘不用演示了。”

&esp;&esp;他说完时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有些后悔,但事到如今也没了法子于是只能按着江寄月所说,把袍角撩起来挂在腰带上,光是这一步就很要荀引鹤的命了,他从没有这样不成体统过,即使已经挂好了,但望了一眼又一眼,还是没忍住想把袍角取下来。

&esp;&esp;江寄月却忽然凑上来:“你会不会?不会我帮你。”

&esp;&esp;眼前陡然放大的一双小鹿眼水亮无比,疑惑中带着些懵懂天真,就像坠入凡尘的精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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