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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我若是一个字不说，大姐便不会怀疑我？你也是忒天真了，只要姑姑往我这边走过，这腥我便沾上，还跑得了？左右她都会怀疑，不若我成全她，早早地坐实了。原我是见不得她好，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她顾瑶芳也别怪我。&rdo;早年顾瑶芳下黑手的时候也没手软过，她这个时候圣母个什么劲儿？不过是往井里扔了块石头，听听响，打发打发时间而已。她没工夫跟顾瑶芳计较，这人太蠢，早晚惹出事儿来。&ldo;都不是什么好人……&rdo;青黛咕哝着，&ldo;姑奶奶手里攥着钱拿出去放印子，当然说手里周转不开了，怕是这一回拿捏住大小姐，便不放下了。&rdo;放印子钱这事儿，顾瑶芳也听过，她也不搭理：&ldo;等二哥娶了媳妇儿，当家主母一换人，她迟早得吐出来。谅她也不敢做得太过分，不是个有胆略的，我父亲岂是个没准儿的人？他心里，有数着呢。&rdo;从张家那一日他找自己说话开始，顾怀袖便当看明白了。今天这道士一遭，她才知道，姜还是老的辣。只是不知道，顾贞观知道的，到底到了哪个程度？&ldo;走吧，去园子里逛逛，松松骨头。&rdo;她起身，伸了个懒腰，便往园中走。庶子明川这已经是个暮春的时候，园子里的花也开始有凋谢的迹象，顾怀袖转了一圈，松了松筋骨。看着太阳就要落下去，她跟青黛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ldo;说来纳兰公子的忌辰也快到了，老爷怕又要往京城跑一趟了。&rdo;青黛掰着指头算了算，纳兰性德乃是权相纳兰明珠长子，在世时乃是顾贞观往年至交，只可惜英年早逝，是个命浅的。顾怀袖一听，心里咯噔地便是一下。往年顾贞观都是自己去京城祭拜，偶尔带着家里人去，可这一年……&ldo;我这心里老是觉得不舒坦……&rdo;一副要出事的模样，顾怀袖压了一口闷气，看看天色，也不大早了，便回转身，朝着后头走，&ldo;罢了，还是回去吧，明儿还有人来裁衣裳。&rdo;说起&ldo;裁衣裳&rdo;和&ldo;白巧娘&rdo;这三个字，顾怀袖便觉出一种难言的压抑来。青黛跟在她后面，正想要问，不过此时顾怀袖偏巧看见回廊上一灰衣瘦削的小子快步跑过去，便是眼前一亮，忙开口道：&ldo;小石方！&rdo;那灰衣的小子一愣，抱着满怀的瓜果蔬菜，回头一看，便瞧见顾怀袖，顿时露出一脸的喜色。顾怀袖往回廊台阶这边走，那小子也凑上去：&ldo;三姑娘好！&rdo;眼前这少年，许久不见，个头看着倒也高了，可还是瘦猴一样。这人是当初顾怀袖从京城救回来的，那个时候还是个小萝卜头，不过却是厨艺方面的天才，能把顾怀袖这样一条挑剔的舌头给伺候好了，自然是个本事人。一见到小石方，顾怀袖眼睛都笑眯了：&ldo;小石方好，我还当你厌恶我吃得精细，一见了我就跑呢。&rdo;小石方平日其实是腼腆的性子，刚开始笑得欢实，这会儿倒脸红起来。他那大眼睛眨了眨，想去摸头，可手被占着，也摸不到，于是只能尴尬：&ldo;小的才跑过去，赶着给您做晚上的吃食，一时没顾得上看周围，哪儿想到三姑娘在？&rdo;青黛抱着手，一副不饶恕他的模样：&ldo;亏咱们小姐还惦记着你，去一趟桐城给你带回来那么些的好东西，有的人啊，一转脸就忘记了。&rdo;顾怀袖也板着一张脸，看似对小石方这种蔑视她的行为不满。她没说话，小石方心底这忐忑的，忙道：&ldo;这哪儿跟哪儿的话啊，小的这不是没看见吗？瞧青黛姑娘您说的，我给您道个歉成么？您别埋汰我了。&rdo;&ldo;噗哈哈……&rdo;青黛笑出了声来，摆了摆手，&ldo;逗你玩儿呢，看你一脸着急，莫是当了真？&rdo;小石方横了她一眼，&ldo;早知道你埋汰我，回头要什么吃的，我就俩字儿：没有！&rdo;说着，他扭身抱着一怀的食材，便给顾怀袖一躬身：&ldo;三姑娘，石方这就忙去了，您还是管管青黛姑娘吧，这迟早是个嫁不出的。&rdo;&ldo;你！&rdo;青黛气得柳眉倒竖，憋了半天没憋出一句话来。顾怀袖才是笑得打跌，她掩唇笑着，不过一抬头看见走廊尽头过来个少年人，便咳嗽了一声，止了笑。青黛跟小石方都不过是玩闹，这会儿瞧见有人来了，也收敛起来。站在那边的少年，约莫十三四，身量还未长足，穿着天青的袍子，看着眉眼俱是清秀，是个生得好的，只是略微畏缩了一点。顾贞观下面育有二子二女，长女瑶芳、次子寒川、三女怀袖、四子明川。前面三个都是嫡出，后面一个是妾柳氏所出，今年刚十四，也就是现在顾怀袖看见的这一个。他似乎是有事从这边路过，见着自己三姐，也不好扭头就走，便上前来一拜：&ldo;明川问三姐安。&rdo;顾怀袖一摆手，叫青黛跟小石方过去谈，她晚上的吃食还是需要商量一下的，最近想出些新吃法，还要青黛去说。不过她一直看着顾明川，微微一笑：&ldo;一家人哪儿来的那么多礼，赶紧地起吧。这是才从家学回来？&rdo;顾贞观挺重视教育子女，二哥顾寒川今年十九，虽材质平庸，不过平日先生拘束着，也只能发奋刻苦，竟中了个举人。虽说今年春闱没过，到底是顾家的希望。四弟顾明川是个庶出，却也早早地入了家学，被教导着要跟谁家的谁一样，发奋努力。顾怀袖倒是觉得，这四弟瞧着，却比二哥要聪明许多。顾明川确是下学回来，因为顾怀袖平日里为人处事也温和，所以他倒也不怎么紧张。他眼睛跟他姨娘一样，那是漂亮的桃花眼，面容很是俊俏，这会儿略略地一弯唇，又带着几分腼腆：&ldo;刚刚下学，今日功课完成得早，先生夸奖一回，早放了我回来。&rdo;&ldo;你也是个伶俐的，想必柳姨娘还等着你回去呢，我也不拉着你多说话了。&rdo;顾怀袖跟这府里的姨娘们没怎么接触，顾贞观有几房妾室，不过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正室能生养，顾贞观也不会把小妾扶正，没了那心思，自然也就没风波了。这话正对顾明川的意思，虽说顾怀袖为人处事温和，可柳姨娘一向警醒着他，别随随便便地惹了三姑娘，见着了虽不说绕着走，千万也得悬着十二分的心。这府里上下，单单柳姨娘一个能生下庶出的顾明川，自然也有点本事。顾明川躬身又给顾怀袖行了个礼，这才转身退走。顾怀袖就站在这回廊上看着，年纪虽小，心思却已经起来。这府里，向来是她大姐跟二哥的关系好，两个人能钻到一堆，顾怀袖是个落了单的，至于明川，也就是一名庶子，平日里除了他姨娘也没个人疼着，早年不见得如何，上了家学之后，看着倒是越发地长进。&ldo;长进好啊……&rdo;她整了整袖子，便朝着小石方跟青黛那边走过去，这两个人正聊得畅快。&ldo;这南瓜粥也不错啊……&rdo;&ldo;我小石方做的，哪一样差了？&rdo;&ldo;瞧你这得意的，夸你两句你还上天了？一说粥，我倒是想起来，咱们小姐睡得浅，前儿在桐城张家的时候，那边端上来个什么枣仁龙眼粥，张家二公子说这能治心神不宁。&rdo;&ldo;枣仁龙眼粥？诶，这倒是好粥啊，赶明儿我也做来试试，上一回翻药膳集，似乎还是哪个大家写的粥方呢。&rdo;&ldo;难不成这还真能治？&rdo;&ldo;能啊，枣仁龙眼可是好东西……哎？三姑娘，您回来了。&rdo;青黛跟小石方正聊到兴头上，瞧见顾怀袖淡着一张脸走过来，觉得奇怪：&ldo;您怎么了？&rdo;原本顾怀袖心情是挺好的，听着他俩又提起那劳什子的枣仁龙眼粥，心情就不美了。&ldo;哪年的破事儿，还叨咕个什么劲儿？一个破粥也能说上个几年。&rdo;她说着，手指头就去戳青黛额头，一脸的嫌弃。青黛瘪了瘪嘴，心想着这不还是为了小姐您好么？管那粥是谁说的，能治好毛病不就是好粥吗？可是瞧着小姐瞄着自己的那眼神，她又怂了，弱弱回了一句：&ldo;奴婢知错了……&rdo;嘴上是知错，背地里就是&ldo;你说多少次我都不改&rdo;，认错态度好有个什么用？自己是这个德性，丫鬟也是这个德性，真把顾怀袖给气笑了，她看看时间，也差不多：&ldo;好了，那几个新式菜样，可跟小石方说了？小石方？&rdo;小石方刚才还在偷笑，这会儿便点了头：&ldo;是，青黛姑娘已经同我说了。&rdo;&ldo;那便好，你厨房那边还忙着，赶紧去吧，我们也回屋了。&rdo;顾怀袖斜了青黛一眼，便揪着她走了。&ldo;大小姐眼见着是不成了，张二公子这样的人，真是难找啊……&rdo;青黛逮住机会就要给顾怀袖灌迷魂汤，她觉得那张家二公子可是顶好的，当初看着顾怀袖受罚是心疼，回头来想想，竟然有人能压制得住顾怀袖这性子，也是稀罕。这不是茶壶配茶盖，刚刚好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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