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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长生天（三）

&esp;&esp;宋雪瑶死在初春。

&esp;&esp;惊蛰刚过，万物复苏，天上纷纷扬扬一场春雨下来，连着一声惊雷打醒了冻土。

&esp;&esp;御花园中生机勃勃，刚刚冒尖的青草和凌晨凝成的清露混杂在一起，那味道清爽甘冽，是典型的春日气息。

&esp;&esp;这满宫城的花啊草啊可不归人间的天子管，任他宫城内外数十里白幡重孝，姹紫嫣红的花儿该开还是开得绚烂无比。

&esp;&esp;约莫是因为皇后早逝，宫城内的活人反倒没有什么赏春的兴致，许暮洲跟着严岑一路从外宫往内宫走，见到的太监宫女皆是低头敛目，一个个行色匆匆的模样。

&esp;&esp;宫墙上落脚歇息的小麻雀正巧踩在一道两指宽的阳光缝隙中，还没等站稳，就被一粒破空飞来的石子惊得跳了起来。小雀探着头看了一眼宫墙下的罪魁祸首，愤愤地飞走了。

&esp;&esp;许暮洲百无聊赖地从宫墙上收回目光，看向身前的严岑，觉得他好像有点不对劲。

&esp;&esp;严岑今日话好像格外少。

&esp;&esp;自从二十分钟前他被严岑从人堆里挑拣出来之后，对方好像除了一些必要的情况说明外，就没主动开过口。虽然跟他说话也能得到回应，但是怎么看，怎么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esp;&esp;——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吗，许暮洲费解地想。

&esp;&esp;他一边这样在心里盘算着，走在他身前的严岑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了脚步，一回身还没来得及说话，差点撞上没刹车的许暮洲。

&esp;&esp;“暮洲。”严岑按住他的肩膀，皱眉道：“你怎么魂不守舍的？”

&esp;&esp;许暮洲：“……”

&esp;&esp;莫名地感觉被恶人先告状了，许暮洲恨恨地磨了磨牙。

&esp;&esp;“我没事。”许暮洲说：“倒是你，你刚才这一路在想什么？”

&esp;&esp;“我在想宋雪瑶的事。”严岑拉着他往宫墙根挪了挪，压低声音道：“按理来说，皇后崩逝要么是暴毙，要么就是病故。这两种情况交由太医院验过无误之后就可下葬，怎么会拿出来给平剑营这种隶属于天子的私兵去查。”

&esp;&esp;“或许是皇后的死有蹊跷。”许暮洲一提起正事，方才那种乱七八糟的猜想顿时一扫而空，他顺着严岑的思路往下猜，说道：“如果不是病故，也不是暴毙，而是被害，那找人来查这件案子不是很正常的吗？”

&esp;&esp;“不。”严岑摇了摇头，正色道：“你的思路或许不太能理解古代的行事方式……我打个比方，宋雪瑶身为皇后，是后宫之主，如果她是被害的，那么她会是被谁害死的？”

&esp;&esp;“被其他后宫嫔妃啊。”这是许暮洲的第一反应，他说完后看着严岑的脸色没有缓和，又想了想，迟疑地说：“……或者阴谋论一点，是被皇上害的？”

&esp;&esp;严岑不提，许暮洲之前还没想到这一点。他先前一直在想，宋雪瑶这一生过得这样顺遂，又有什么执念可言。

&esp;&esp;但现在换种思路想想——如果她死得冤枉呢。

&esp;&esp;那好像就说得通了。

&esp;&esp;任谁光明锦绣的一生被人拦腰折断，恐怕都有怨恨。

&esp;&esp;“都有可能。”严岑说：“但是你仔细想想，如果是卫文轩自己想办法弄死了宋雪瑶，那他定然不会秘密托平剑营查这件事。”

&esp;&esp;许暮洲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严岑口中的“卫文轩”就是那位便宜皇帝。

&esp;&esp;“你就这么直呼皇上大名啊？”许暮洲干巴巴地说：“小心治你大逆不道之罪。”

&esp;&esp;“这有什么。”严岑皱着眉低头扒拉了一下腰带侧方系的白布孝带，嫌弃地说：“要不是这地方人多眼杂不方便，谁要给个小丫头带孝。”

&esp;&esp;许暮洲：“……”

&esp;&esp;听他的语气，好像还没把人家堂堂天子放在眼里似的。

&esp;&esp;许暮洲很担心，在这种一步一个坑的时代背景里，他跟严岑会不会还没做完任务，就被推出午门斩首了。

&esp;&esp;“……算了。”许暮洲艰难地把话题拗回来：“那是不是就说明，宋雪瑶的死是后宫别的嫔妃干的？”

&esp;&esp;出乎许暮洲的预料，严岑依然摇了摇头，说：“也不能确定。”

&esp;&esp;“堂堂皇后，如果真的是被后妃坑害致死，那皇帝的首选查案人选应该是他身边的宦官，而不是我们这些人。”严岑说。

&esp;&esp;“为什么？”许暮洲说。

&esp;&esp;“平剑营隶属皇帝本人不假，但我们的存在不算秘密。”严岑解释道：“如果真的出了这种家丑事件，皇帝不会希望太多人知道的……何况人多口杂，若查出来是个误会倒好，若查出来真的是某个后妃鬼迷心窍，那应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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