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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姜颜开口打破沉寂:“苻大公子是否有话要说?”
&esp;&esp;苻离行云流水的笔尖一顿,在宣纸上沁出一团墨渍。
&esp;&esp;这人真是性子别扭,每次有话要说的时候,总不愿先开口。姜颜手握着书卷轻敲鼻尖,心道:光盯着我有何用,莫非我脸上有答案?
&esp;&esp;正想着,苻离却是慢条斯理地搁了笔,侧首望了她片刻,方问道:“那日你的策论,究竟写了什么?”
&esp;&esp;苻离自认为《田赋论》也不算失手,不知为何,却让一直落于下风的姜颜夺魁。
&esp;&esp;姜颜答道:“《大明政绩核定论》呐。”
&esp;&esp;“我自然知道你的论题。”苻离将双手搁于膝上,目视前方道,“我不明白,本朝政绩考核策略相对前朝已是十分完善,不知还有何可论。”
&esp;&esp;“十分完善?”姜颜伏在案几上咯咯咯笑个不停,未绾的发丝顺着肩头倾泻,如清泉流过,更衬得她明媚如斯。
&esp;&esp;这样的女子,别人乍眼望去,最先留下印象的永远是她过于精致的容颜和乖张的性子,难免替她打上‘红颜祸水’的烙印,苻离也不例外。但不知是何时开始,或许是她练箭练到满手伤痕的时候,或许是她
&esp;&esp;听闻阿爹以前在朝中做吏部侍郎时,姜家在应天府短暂地住过两年,后遭贬黜,便又回了兖州。那时姜颜也不过是个两岁稚童,诸多事宜已记不太清,或许阿爹也曾抱着她在皇城门外散过心,却从未有机会踏入那扇厚重的朱红宫门。
&esp;&esp;此番入宫,光是更衣熏香、整理仪容便花了半个多时辰。因是受东宫私下诏见,姜颜并未穿平日那身简洁朴素的儒服,而是换了少女妆扮,穿深石青绣银团花的窄袖短袄,着松花色大褶绣花裙,长发绾成小圆髻,髻后系一根儒雅的月白纹礼节飘带。
&esp;&esp;微风徐徐,她迎着午后的阳光而站,清丽之余别有几分风雅。
&esp;&esp;薛晚晴又站在寝房门外酸她:“乡野丫头真是寡闻少见,不过是被太子表哥诏见一回,便这般搔首弄姿。”
&esp;&esp;一旁,李沉露沉默不言,想来是被姜颜抢了太子的垂青,心有不甘。
&esp;&esp;阮玉弯腰替姜颜正了正衣襟,小声道:“别理她。”随即她端详了姜颜腰间的半块玉环许久,拧眉思索道,“阿颜,你去面见太子殿下,当衣饰齐整才行,戴着这半块残玉,是否不妥?”
&esp;&esp;这玉断裂的地方棱角锋利,不规不矩,戴着入宫的确有些失礼。姜颜想了想,便道:“也对,摘下来罢。”
&esp;&esp;阮玉依言照做。又怕这重要的玉放在屋中会遗失,便将绞金丝的青缨绳打了个结挂在姜颜脖子上,塞入她衣襟中遮盖好。
&esp;&esp;出了门,热浪连同蝉鸣扑来,姜颜吐了一口燥热的气息,这才顶着午后的烈日穿过寝舍回廊,又过了中庭水榭,在前院竹馆旁碰见了苻离和魏惊鸿。
&esp;&esp;两位少年约莫是投壶玩乐归来,手中还攥着竹矢和细颈瓷瓶,一见姜颜,苻离情不自禁地停住脚步,阳光下通透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迎面而来的姜颜。
&esp;&esp;她今日妆扮不同往日素净,格外娇艳,比阳光更为耀眼。
&esp;&esp;魏惊鸿更是夸张地瞪大眼,手搭凉棚遮于眉前,朝苻离玩笑道:“太子尚未婚配,此番单独诏见她一人,定是皇后娘娘在做主。依我看哪,你还不有所行动,送上门来的小娇妻便要被太子截走啦。”
&esp;&esp;紫薇花在枝头摇曳,对面的姜颜朝少年们轻轻一笑,随即错身而过,唯有一截随风扬起的发间飘带在空中划过弧度,擦过苻离的肩头。
&esp;&esp;霎时间,苻离眉头一皱,唇线抿得更紧了些。姜颜步履轻盈,并无往日行动时腰间碎玉的声响。
&esp;&esp;这细微的不同并未逃过苻离的眼睛。
&esp;&esp;姜颜今日,没有佩戴苻家的玉环。
&esp;&esp;不知为何,苻离情不自禁地回想起方才于馆学中,姜颜说要‘抱太子大腿’的话语,心中莫名郁卒。咬牙许久,他终是冷嗤一声道:“如此岂不更好?她与我,都算是得偿所愿了。”
&esp;&esp;“你啊,总是这般口是心非。”魏惊鸿啧啧摇首,用一种洞悉一切的眼神望着苻离,“若真是对她避如蛇蝎,近来又怎会时常走神望着她,恨不得将眼睛黏在她身上?”
&esp;&esp;苻离嗤笑:“胡说。”
&esp;&esp;魏惊鸿继而道:“如若真不在乎她,你又怎会在得知太子诏她入宫后方寸大乱,以至于连投壶这种简单的游戏都频频失手,惨败给我?”
&esp;&esp;四周霎时悄然寂静,连空气都仿若凝固成霜。
&esp;&esp;苻离冷冷转身,将手中的竹矢拍在魏惊鸿怀中,止住他喋喋不休的话语。他的眼眸幽深且寒,仿佛与周遭的阳光格格不入,面色却是越发平静。
&esp;&esp;这人的盛怒永远都是蕴藏于平静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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