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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弗陵觉得脸上麻飕飕的，并无任何冷的感觉，他用手去触碰云歌脸颊上未化的雪，也没有任何感觉。虽是深夜，可大雪泛白，丝毫不觉得外面暗，天地间反倒有一种白惨惨的透亮。院子里，云歌本来堆了两个手牵手的&ldo;人&rdo;，但因为雪下得久了，&ldo;人&rdo;被雪花覆盖，已经看不出原来的形状。两人拥着彼此，静静看着外面。天地无声，雪花飞舞。他觉得心内越来越闷，虽然没有疼痛，半边身子却开始麻木，在隐隐约约中，他预知了些什么。刘弗陵轻声问：&ldo;云歌，你会忘记我吧？&rdo;云歌用力点头，&ldo;嗯，我会忘记你。&rdo;&ldo;云歌，看到桌上的雪梅图了吗？我在它最美的时刻把它画下，它的美丽凝固在画上，你就只看到它最美的时候。其实，它和别的花一样，会灰败枯萎丑陋凋落，我也如此，并不见得有那么好，如果我们生活一辈子，我照样会惹你生气，让你伤心，我们也会吵嘴怄气，你也会伤心落泪。&rdo;他紧握住了云歌的手，贪恋着尘世中的不舍，他唯一的不能放心。原以为只要他有情，她有意，他就能握着她的手，看天上云卷云舒，观庭前花开花落，直到白发苍苍。可原来，他拼尽全力，能阻止生离，却无法推开死别。&ldo;不要念念不忘梅花最美丽的时刻，那只是一种假象。如果用画上的梅花去和现实中的梅花做比较，对它们不公平。&rdo;云歌紧紧阖上双眼，睫毛却在不住颤抖，&ldo;嗯。&rdo;风扬起了她的发，和刘弗陵的交缠在一块儿。他在微笑，可他的眼睛里是担心，说话渐渐困难，也明白她都知道，他和她之间无需多语，可就是不能放心，&ldo;记得我们那次看日出吗？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放弃，坚持走下去，肯定会有意想不到的风景，也许不是你本来想走的路，也不是你本来想登临的山顶，可另一条路有另一条路的风景，不同的山顶也一样会有美丽的日出，不要念念不忘原来的路……&rdo;云歌轻轻亲了一下他的唇，微笑着说：&ldo;你放心，我会离开长安的，会忘了这里的一切。我会去苗疆，去燕北，走遍千山万水，我还会写一本菜谱，也许还能遇见一个对我好的人，让他陪我一起爬山，一起看日出，让他吃我做的菜，我不会念念不忘你……我会忘记……&rdo;云歌一直笑着，声音却越来越低，逐渐被强劲的北风埋没，到后来已分不清是在对刘弗陵说，还是对自己说。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天地间苍茫一片，除了漫天大雪，再无其它。时间也仿佛被那彻骨的严寒所冻结，两人相依相靠，静拥着他们的地老天荒，是一瞬，却一世，是一世，却一瞬。刘弗陵想抬手去摸摸云歌的脸颊，却没有一丝力气。他努力地抬手，突然，一阵剧痛猛至，胸中似有万刺扎心，连呼吸都变得艰难，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转，他吃力地说：&ldo;云歌，给我唱首歌，那首……首……&rdo;如有灵犀，云歌将他的手轻轻举起，放在了脸颊上，搂着他的腰，贴着他的胸口，轻声哼唱：&ldo;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rdo;刘弗陵的眼前慢慢变黑，他努力想再多看一眼云歌，可她在自己的眼中慢慢淡去，渐渐隐入黑暗。拼尽全力，七荒六合的担心、五湖四海的不舍也只是化作了心底深处、一声无痕的叹息，散入了生生世世的轮回中。&ldo;……天上的星星流泪地上的花儿枯萎冷风吹冷风吹只要有你陪……&rdo;听着他慢慢消逝的心跳，云歌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直到最后一点血色都无，惨白如窗外的雪花。一室寂寞的寒冷。殿内的帘子哗啦啦地飘来荡去，愈显得屋子凄清。她脸颊上的手逐渐冷去，直至最后冰如寒雪，她却毫无反应，依旧一遍遍地哼着歌。歌声温柔婉转，诉说着一生的相思和等待。漫长的黑夜将尽。远处白蒙蒙的天，透出道道灿烂的金红霞光，飘舞着的白雪也带上了绯艳。云歌抬头，望向窗外。&ldo;陵哥哥，太阳要出来了，我们可以看雪中日出呢！&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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