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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在对着他们两个嚷嚷:“真的,矫的手好凉快,她不怕热的。要不,矫,你就让墨抱你一会儿吧,我知道你身上也是凉的,墨就不会热得脸都红了。墨,哥哥,你过来呀”
墨象没听见我的话一样急步地走远了,我却返身扑在矫的身上说:“那你抱我一会儿吧,我都快热死了。”矫的全身冷得象冰,我真凉快啊!
矫却忽然伸手指着远处有些激动地说:“看,我们已经到了。”
四
我知道墨在忧虑什么,虽然他不告诉我,他想着矫呢,不过,他也不只是全想着矫,他还想着他治下的黎民百姓。
就是在那一天,我们进了矫的村子那天。还在村口,我的脚突然踢到一个骨碌碌滚动的东西,我不知道踢到什么了,低头去看,却吓得“哇”的一声跳开了三丈远,脚底下是一个白惨惨的人头骨。墨和矫不怕,他们仔细地看那个人头骨,我只敢捂着眼睛偷偷地看,我胆小的毛病又出来了。头骨很小,矫叹息了一声:“还是个不到五岁的孩子。”
陆续地,我们在旁边找到了一个陶碗和几件小孩子的衣物。他一定是要跟着大人出去逃难的,没想到,还没走出村口就倒在路边了。我一下子想起了在路上见到的那些扔在路边的杂物,但那些物品的主人呢,我的心一下子冷到极点,我不敢再想下去了。
循着村口我们进了村子,黄泥和着稻草搭成的草屋一座连着一座,整齐地置放在村子各处,家家院子都还搁着农具,架着磨盘,有的院篱笆上还放着盛杂粮的簸箕,里面却早已蒙了厚厚的黄沙。村子里寂静的可怕,没有人声,没有狗吠鸡鸣,甚至没有一只虫子的叫声,只有可怕的太阳高高地悬在村子上空,死命的,要把村子烤成灰烬一样。
我的心“咚咚”的跳,我想起路上的白骨,我紧紧地贴着矫。墨神情严肃,他一丝不苟地察看周围的状况。这一路,虽然他和我们一样不停地赶路,但他也一直都在查找久旱不雨让天帝震怒的真正原因,他的眉头越皱越紧了。
越往前走,我越是害怕,禁不住颤着声音问矫:“村子里的人都到哪儿去啦?”
矫四处看了看,并没回答我的话,只说:“我带你们去个地方。”
跟着矫,我们穿过了整个村子,在村子后面豁然开朗出现了一大块空地,空地上密密地跪着三五十人,象是在祭祀,原来人都在这里,我一下子竟然轻松了很多。
所有人都背对我们跪着,没有一个人发现我们的到来。他们在一个长者的带领下,都虔诚地向上天祷告,恳请上天体恤下界黎民,普降雨露甘林。供桌上点着香、烛,供盘里盛着的却是草编的牲畜瓜果,他们连奉的祭品都没有了,长者的声音干涩又苍凉。
一个正在祈雨的妇人突然昏倒在地,周围人群一阵骚乱,长者在前面高声喝止道:“不可骚动,万勿亵渎神灵。”人群立即一片安静。
一直到祈雨完毕,众人才纷纷扶起那妇人,她是饿得昏倒了。又看见矫,村人都很激动,纷纷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问道:“矫姑娘,你请到东海龙王嘛?”“龙王答应了为我们降雨嘛?”“老天爷啊,你什么时候才会下雨啊!”矫有些难过的看着众人说:“我没有见到东海龙王,不过,我把他们请回来了。”矫指着墨和我。“他们答应一定会为我们想办法的。”
村里所有人都抬头看着我们,只是刹那间的迟疑,他们突然“唰”地 一下全都整齐地跪在了墨和我的面前,还有矫。还是带领祈雨的那位长者,哽咽着对我们道:“不管两位是何方神圣,都请救救这方水土,这里原是附近最富饶的土地,有两三百户人家,岂料不知何故,这几年连年干旱,滴雨不着,天气异常,颗粒无收,村人走的走,死的死,竟只剩下零星的几户人家了,你们是矫姑娘请来的,我们相信你们一定会求来圣雨的。”说罢,带领众人连连的叩头,慌得我和墨手足无措。
我们在长者的带领下开始到村子里的祠堂、神社及各家各户去查看,长者边走还边告诉我们,这几年他领着全村人祭拜了上天下界的所有神灵,请了方圆百里的无数巫师,不仅没有丝毫的效果,天气反而更加异常了,现本是惊蛰前后了,却比夏日还炎热,哪里还有寒暑之分,要不是矫姑娘相帮着,村里人早就都死了。
我们找了好多地方却都一无所获,这个村子百姓善良、勤劳,尊天敬地,不知是怎样得罪了天帝。我觉得很闷,不想再跟着他们转悠了,墨让我天黑前一定要回神社找他。
我在村里瞎逛,村里虽然笼着愁苦的气氛,但大家都说只要跟着矫姑娘,村子一定可以起死回生,是矫姑娘为他们治病袪痛,为他们寻找水源,矫姑娘不知救活了多少人,他们相信矫。可是,再不下雨,这个村子真的就完了,墨能有办法嘛?我的心情沉重起来,等不到天黑就急着往神社赶。
快到神社时,我看见墨和矫已经等在这里了,他们的表情很奇怪,他们靠得很近,却并不说话,还有墨,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副模样,好象舍不得,又好象很心痛,更是有点儿心慌意乱。矫的神情更复杂,我觉得她象是憎恨着墨,可是却也依依不舍的。我跑进去对他们俩说:“你们两个的样子好奇怪啊!”他们慌得一下子分开的很远,脸都红到耳根了。我却只是脆生生地对着矫道:“矫,你真好,你虽然不是这个村子的人,可村里人都崇敬你呢!”
墨听了神色变了一变,问矫:“你是什么时候来这个村子的?”
“快四年了。”矫说。
墨不再说话,他好象很难过,好一会儿才对我说:“雪,我们必须要先回去了。”
“这里怎么办呢,你想到办法了嘛?”我问道。
“我会想办法的。”墨临走时对着矫说。
墨和我走了,矫的声音在我们身后义无反顾地响起:“如果二月二还不见雨,我们就只有血祭了。”
“什么是血祭啊?”我问墨。
墨阴沉着脸不答话。
回去的路就顺畅多了,我们变回真身沿着河道直接游回了东海。我们回家了,墨神情郁郁的,整日都是。
我在海底闲游了一会儿,就没有兴致了,墨就是不告诉我,我也知道是什么事情。明天就是矫说的二月二了,是村子要血祭的日子,我不知道他们用什么血祭,但我知道那一定不是什么好事。只是下一场雨而已,墨虽是龙王却也无能为力。
海底的夜很深,我迷迷糊糊的睡了。水一波一波地涌过来,很柔软。梦里,好象墨游过来,绕着我一圈又一圈,还对我说了好多话,可是我一句也没听清。我很艰难地睁开眼,想说,墨,你大声点,我一句也听不见。
海水是朦胧的蓝,天渐渐地亮了,水就越来越透明,泛着蓝宝石的光。我已经伸完了第一个懒腰,想再蜷起身子时,却突然感到海底异样的寂静,我的身边是空荡荡的,从来没有如此空旷过。墨呢,我想起了墨。
我叫着墨的名字在东海到处找他,可是哪儿都找不到他,每次墨不论是奉旨降雨还是出外巡查总会先告诉我才走的,怎么可能一点儿声息都没有就不见了。我的脑子纷乱如麻,不祥的感觉越来越重,我焦急的带着哭腔喊道:“哥哥,哥哥,你在哪儿?你出来啊,你不要吓我。”
哪里有墨的影子呢?我想起来了,二月二,今天已经是二月二了。不要,千万不要,我吓得魂飞魄散,不顾一切地冲出海面,我只有腾云驾雾地去追上墨。
我才登上云天,踩着两朵云,却因为发力过猛控制不住身形又一头栽回了东海。我不知道还有没有象我这么笨的龙,连云都驾不住。我急得额头上全是汗,龙角烫得象火烧,我真是懊悔死了,平日就知道贪玩,本事一点儿都没学精。没有办法我沿着东海狂游了一阵子,又窜出了海面。这次我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先慢慢地爬上云头,待稳住了身形才昂首扬髭,挟云飞了出去。
还未到矫的村子,我就远远地看见村子上空已经在开始慢慢地凝聚大团大团的云朵,我离得越近,云朵旋转得越快,那是墨在用真气凝聚云朵。我看不见墨,低头却看见村子里的人又在祭祀。祭祀好象才刚刚开始,隆重而热烈。我还看见供台上放着一个人,纹丝不动,那是矫。
我忽然想起了矫说的血祭,我不知道村人要把矫怎么样,可我看见了矫旁边那把磨得雪亮的牛耳尖刀,我听墨说过那通常是人用来剜取动物心脏的。矫没有被绑住,她的神情坦然而自信,我知道,矫一定是自愿的。
天阴沉得越发可怕了,没有“轰隆隆”的雷声,也见不到半点闪电,因为没有雷公电母的在场。墨是要私自降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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