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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柏顺便就把谢莫如叫走了，看苏不语与谢莫如说话的模样，就知道这俩人不是一般的熟。谢太太心下感叹，谢莫如平日里神人不理，都是你找着她说话的性子，这交际功夫怎地这般出众？谢太太还没感叹完呢，李宣李樵兄弟来了。平日里，尚书府与永安侯府交情平平，不过，谢太太也是听说过这兄弟二人的。李宣有个侯爷爹、公主娘，凭这身份在帝都风评也不能差了。李樵也是大有名声，主要是名声太臭。倘是李樵自己来，谢太太都有点儿不知道怎么招待他。好在今日与李宣同行，谢太太一看这架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自然一视同仁。李家兄弟二人不过略施一礼，谢太太就命丫环带着兄弟二人去苍柏院了。就这么，大家一道在苍柏院煮茶吃。谢家的茶不坏，李宣擅茶道，行止间那份儿贵公子的雅致自不必提，茶煮的也委实好。大家一面吃茶，一面说些闲话，如今帝都的大热门就是北岭先生讲学的事了，苏不语道，&ldo;过了这新鲜景儿，去听课的豪门贵胄少了，现在不必听课票了。莫如妹妹，你要还想去听北岭先生的讲学，尽可去，方便的很。&rdo;谢莫如放下手中核桃大小的紫砂小盏，&ldo;我念书有限，就是去了，估计也听不大懂。再者，我对经书没什么兴趣。&rdo;苏不语道，&ldo;你那天难不成是特意去给九江占位子的？&rdo;上下打量李九江，与李宣道，&ldo;这小子长得也一般啊。&rdo;李宣好脾气笑笑，给谢莫如续上茶，道，&ldo;大哥是不比不语你国色天香。&rdo;苏不语白眼，&ldo;你可以夸我貌比潘安。&rdo;再问谢莫如，&ldo;莫如妹妹，你不会神机妙算到这份儿上吧？&rdo;谢莫如坦诚相告，并不居功，道，&ldo;其实那天我是去看北岭先生的。&rdo;苏不语不解，&ldo;北岭先生有什么好看的？除了学问当世称雄，相貌也就是个寻常老头儿样儿吧。&rdo;因为帝都不少闺秀是先对苏不语的话本子疯狂，继而对苏不语的美貌疯狂，故此，苏不语看人，亦是先看学识，再看美貌……&ldo;看看是不是异人有异相。&rdo;&ldo;倒看不出妹妹还有这般童趣。&rdo;玩笑一句，见谢莫如不愿多说，苏不语转而道，&ldo;我听说国子监想请北岭先生留在国子监讲学，翰林倒是想北岭先生入翰林院。就不知北岭先生会不会留下来了？&rdo;两处衙门都不错。李宣道，&ldo;北岭先生尚未入宫讲筵。&rdo;做官得先经过他舅的许可吧。苏不语不以为然，&ldo;这就是在抻着啦。&rdo;&ldo;抻着？&rdo;李宣望向苏不语。苏不语把空杯子往前一举，李宣只得给他也续一盏香茶，苏不语摆了一番架子方道，&ldo;这还不简单，北岭先生虽是白身，可三十年前，太祖皇帝三顾茅芦都没请得动他。如今他在学术界的地位，南薛北岭，把他放在薛帝师之下，大部分是因为薛帝师的身份，俩人要真比学问，说实在的，薛帝师到底比北岭先生年轻三十来岁呢，哪怕薛帝师天纵英才，毕竟差了三十年的时光，我看薛帝师不一定比得过北岭先生。北岭先生是学术界的泰山北斗，受邀来国子监讲学，那是北岭先生身为大学问家传道授业的美德。可要说入朝为官么，则是另一码事，北岭先生当然得抻一抻啦。这抻的呀，既是地位，也是身份。&rdo;说完，一盏香茶饮尽，又递到李宣跟前。李宣道，&ldo;先等会儿，我再煮一壶。&rdo;真看不出苏不语竟是个牛饮货色。谢柏笑，&ldo;不语虽废话多了些，也有些歪理。&rdo;&ldo;什么叫歪理，我这叫话糙理不糙。&rdo;苏不语道，&ldo;要我说，老人家想讲学就讲学，官么，做不做真无所谓。可也得给朝廷些面子，大家你好我也好，日子才能好。&rdo;说完之后，他不忘道一句，&ldo;你说是吧，莫如妹妹？&rdo;谢莫如道，&ldo;要看北岭先生自己的意思吧。&rdo;&ldo;咱们这不是先分析一下么。&rdo;&ldo;北岭先生会来帝都，总是有原因的。&rdo;&ldo;什么原因？&rdo;谢莫如摇头，&ldo;不知道。&rdo;李樵开口道，&ldo;与前朝有关。&rdo;谢莫如心下一动，立刻露出恍然之色，就听苏不语瞪圆了一双光华潋滟的桃花眼，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道，&ldo;北岭先生不会是想造反吧？&rdo;谢柏险摔了手里的茶，摇头叹道，&ldo;苏不语啊苏不语，你也就是写话本子的脑袋了。&rdo;李宣忍笑，学着苏不语先时说谢莫如的话，&ldo;不语兄，倒看不出你还这般风趣啊。&rdo;苏不语智商归位，讪笑，&ldo;一提前朝，我就给想偏了。&rdo;转移话题最好的法子是，发起一个新的话题，苏不语就问李樵了，&ldo;九江，你是不是有什么小道消息啊？&rdo;李樵道，&ldo;这种事，无须小道消息。你刚不是说太祖皇帝当年三次延请，北岭先生忠臣不侍二主，终是离开帝都城。当初是因对前朝的忠贞离开帝都，这些年，北岭先生都未回来过，如今回来，最大的可能就是事关前朝了。&rdo;&ldo;这话在理。&rdo;苏不语连连点头，&ldo;可到底是什么事呢？&rdo;&ldo;最大的可能是朝廷要修前朝史书。&rdo;李樵道，&ldo;除了此事，我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样的事能触动北岭先生了。&rdo;苏不语忽地&ldo;扑哧&rdo;一笑，&ldo;不，还有一事肯定也能触动北岭先生。&rdo;见大家都瞧向他，苏不语笑，&ldo;要是我早生个十年，当年一准儿能把北岭先生留下来。只要跟北岭先生说，你要敢走，立刻把前朝皇帝的坟挖了，北岭先生肯定不走了。&rdo;大家对苏不语的话反应都是：……唯谢莫如颌首，&ldo;这也是一种法子，要是朝廷说给前朝皇帝修整下皇陵，祭一祭前朝皇帝。北岭先生会来帝都，也就不稀奇了。&rdo;苏不语立刻表示，&ldo;莫如妹妹就是我的知音哪，每每总能说出我的心声。莫如妹妹，我就是这样想的！咱们这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一点通啊！&rdo;诸人罕见的心有灵犀：个臭不要脸的！苏不语十分怀疑，&ldo;陛下真能去祭前朝皇陵？&rdo;谢莫如笑，&ldo;祭与不祭，都是做给活人看的。还是修史的可能大一些，如今天下承平，前朝史料整理编撰，倘能有北岭先生这样的大儒相助，自然事半功倍。&rdo;苏不语道，&ldo;要北岭先生真能留在帝都，也是我们儒生之幸。&rdo;谢莫如笑一笑，不考虑其他，她却是觉着，北岭先生回北岭比在帝都好。先不说北岭是江北岭的老家，就是论人文环境，北岭更需要江北岭这样的大儒去传播学问。而帝都，能人太多，多一个江北岭不过是多几分热闹，少一个江北岭亦无伤大雅。大家说一回江北岭，叙些闲话，天色不早，李家兄弟起身告辞。谢柏苦留不住，苏不语笑，&ldo;下次休沐我做东，去我家庄子上，咱们打猎去！莫如妹妹，你会骑马，还不会马上射箭吧，到时我教你。&rdo;谢莫如笑应，与谢柏一道起身相送李家兄弟与苏不语。李樵步子缓慢，落在后面。谢莫如走的也不快，李樵自认不是个拘泥人，他这次来谢家，倒不是为了来喝茶闲话，他主要是想亲自来，过来跟谢莫如道一声谢。可话到嘴边，不知为什么，就有些说不出口。不是碍于面子不好说，是觉着这话说出来倒显生分。李樵发誓，他秋闱时也没这般紧张过，先悄悄在袖管里握一握拳，咬一咬牙根，李樵控制住面上的淡然，道，&ldo;不知要如何开口。&rdo;谢莫如笑，&ldo;先生已经开口了。&rdo;李樵&ldo;呃&rdo;一声，道，&ldo;我号九江居士，朋友都叫我九江。我年岁与不语相仿，姑娘一直叫我先生，倒显着我比不语还长一辈似的。&rdo;谢莫如点点头，从善如流，&ldo;九江。&rdo;李樵终于放松了些，他实在没有太多单独与女孩子相处的经验，李樵道，&ldo;谢姑娘，总之要谢谢你。&rdo;&ldo;没什么好谢的。&rdo;谢莫如道，&ldo;你也知道我的处境，你坐我让出的位子，终是担了风险。&rdo;李樵一笑，&ldo;如果怕风险，我就不会来帝都了。&rdo;我有血亲，有朋友，但你是第一个将自己的位子让给我的人。&ldo;我明日要去拜访北岭先生，姑娘若有事，与我直说即可。&rdo;李樵解释道，&ldo;我不是要还姑娘人情，是觉着如果有能帮到姑娘的地方，便如当日姑娘帮我一般，义不容辞。&rdo;谢莫如笑，&ldo;叫先生看出来了。&rdo;她那天真不是去给李樵占位子，事实便如她所说，她主要是为了看一看传闻中的北岭先生，让位子什么的，完全是顺带而为。李樵笑，&ldo;姑娘光明磊落，有话直言，我方能猜度一二。&rdo;谢莫如特意去见江北岭，总是有原因的。谢莫如有些明白为何她二叔热衷于为李樵恢复名誉了，谢莫如道，&ldo;九江只管安安心心的同北岭先生请教学问，我其实，没什么要跟北岭先生说。&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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