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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阿那肱虽是奇怪,但只是摆摆手,让手下去准备。这片刻的工夫,他已命兵卫询问了棺中人的情况,打探老妇人和那几个汉子的情况,知道这几人是邺城的百姓,并无可疑之处,更不会伙同孙简心骗他,心中好奇之意大起。他虽对孙简心是刺客的念头淡了,何更想看看孙简心到底要做什么。侯爷下令,兵士很快捧来儿坛子烈酒来。孙简心看了微笑道:“又不是洗澡,用不了这么多。”随手取了一坛洒来,拍开泥封,顿时酒香四溢。冉刻求知道是好酒,咽了下口水,见无人注意他,便悄悄地站起来。他心道,就算死,临死前能喝点美酒也是好事。不曾想,孙简心左手一拂,那酒坛骞地喷出一股蓝火来。火光才起,孙简心手一翻,右手五指中已夹了四根银针,在阳光下闪着淡淡的光芒。众人大惊失色,不由护住了高阿那肽,只怕孙简心对侯爷不利。高阿那肱亦是心中凛然,却还能静观其变。只见孙简心右手夹针从酒坛上蓝火中来回过了三次,银针泛蓝之时手腕微振,四根银针突然不见,若非留意细看,根本不知去到何处。冉刻求却发现银针入棺,虽知道自古有什么针灸之法,但从未见过如此施针之术。高阿那肱见状,暗自警惕。他心道,此人银针有如暗器出没,实在让人防不胜防。二人不同心思,但都一样念头,知道这银针入棺是在救人,棺中妇人能否活命,就看此举了。不想银针入棺有段时间,棺中并无任何动静。冉刻求心下叫苦,暗想自己本不该盼望孙简心能够起死回生,眼珠乱转,他见众人目光都聚在孙简心身上,这刻若冲出逃命,还有些机会。他寻思时,见孙简心仍旧神色平静,只是将那柄启棺的钢刀拿起,慢慢在酒坛火焰上灼烧。那些兵士均是虎视眈眈,只怕孙简心成困兽之斗,暴起伤了侯爷。再过片刻,那钢刀似乎也带了分蓝意,孙简心向冉刻求招手道:“你过来。”倒转钢刀,将刀柄交与冉刻求。冉刻求怔怔地接过钢刀,暗想,做什么,难道孙简心怕我无法逃命,送把钢刀防身?孙简心再次探身去看棺材内的动静,五指灵巧,捻提转动,片刻后从妇人身上拔下两根银针。第二根银针一出,棺中突然发出了女子的叹息之声。那声长叹幽幽。虽是青天白日,但众兵卫听到,均是感觉寒意在背,胆大的还敢细看,胆小的忍不住退后一步,只怕有鬼借尸还魂。高阿那肱在马上未动,但一颗心也怦怦地剧跳不停。再过一会儿,孙简心捏住第四根银针,顿了片刻才拔出,且脸色凝重。棺中突然传来孩童哇哇的哭声。哭声虽弱,但长街皆闻,兵卫哗然,就算高阿那肱亦是动容失声道:“孩子生出来了?”他早从兵卫口中得知棺中是一尸两命,这刻听到孩童哭声,虽知就是那妇人的胎儿,还是忍不住震惊,不信世上竟有此事。“刀来!”孙简心突然低喝。冉刻求诧异当场,呆了下,才知道孙简心对自己说话,慌忙将刀递了过去。刀光一闪,孙简心再起身时,手上已抱了个哇哇大哭的婴儿,棺材中竟还有产妇呻吟声不断传来。原来,孙简心不但救出了婴儿,还将产妇一块救活了。兵卫轰动,长街哗然。冉刻求长舒一口气,突感阳光明媚,活着竟是如此美好,就算冷漠如冰的高阿那肱见到孙简心双手托起的婴儿,眼中亦闪过分温柔之意。那老妇人见了,更是热泪盈眶地当街跪倒,迭声道:“神仙有灵,神仙显灵了。”平静的只有孙简心。他取出块手帕,为那婴儿擦去污渍血迹,又解下长衫包住那婴儿递给老妇,转身再向昌国侯又施一礼道:“侯爷宅心仁厚,对我等的冒犯宽宏大量,这才救了两命,在下替百姓谢过。”高阿那肱终于挤出分笑容,暗想,出力的是这人,这人却不居功,如此示好,我若再行计较,未免过于小家子气了。他摆摆手道:“先生过谦了。你救人活命,技艺神乎其神,本侯生平仅见。来人,赐黄金十两。”冉刻求轻松了口气,不想刺客一事就这么过去了。转瞬有人送来金子两锭,孙简心略做犹豫,接过金子纳在怀中,再施一礼道:“多谢侯爷,在下还有别事,先行告辞。”说罢,他向冉刻求使个眼色,当先离开。冉刻求仍对高阿那肱不分青红皂白要砍他脑袋一事耿耿于怀,勉强拱拱手,只怕另生事端,快步离去。高阿那肱并未阻拦,只是望着二人背影呆呆地出神,似在想着什么。有兵卫低声道:“侯爷,那个大夫虽救了两命,但好像总有些古怪,就这么放他们走了?”高阿那肱自语道:“他们走不了的。”转而精神一振,他说道,“你请个稳婆来好好照顾那产妇和孩子,莫要怠慢。”那兵士应了声,心中奇怪。他暗想,侯爷素来心硬如铁,冷酷非常,这次怎么会对产妇和孩子这般关照,莫非转了性子?高阿那肱还是望着孙简心离开的方向,嘴角蓦地带了分诡异的笑容,喃喃道:“好,好,很好!”冉刻求离开了昌国侯的视线后,这才抹了把冷汗,重重地一口痰吐在地上,骂道:“这个高阿那肱,小人得志,处事横蛮。那牛惊了,也是因为他摆架子,非要鸣锣开路惊扰。一切错都是他的,孙先生,你何必对他那么客气?”孙简心去了长衫,露出干练的打扮,闻言笑笑,“你莫要再先生、先生地客气,还是如在昌国侯面前,叫我阁下好了。”冉刻求知道孙简心说他在危难时,急于在高阿那肱面前撇清关系一事,脸色发红道:“先生,学生也是逼不得已,先求自保,万一有事时,也可再想办法营救先生了。”见孙简心笑而不语,冉刻求脸皮冉厚,也不好圆下去,岔开话题道:“先生技艺倒是神仙下凡了,死人都救得活。可是……先生怎么知道棺材里的产妇未死呢?”孙简心舒了口气道:“棺材薄木,渗有新出血迹,试问死了两天之人,怎么还会出血?”冉刻求不想孙简心这般心细,叹服道:“原来如此。不过……先生开棺时,有几分救活那产妇的把握呢?”孙简心沉默片刻,望向远方道:“我开棺之时,只想着人命千金,有分机会,总是要看看的,并没有去想太多。”冉刻求望着那执著坚定的面容,琢磨那平淡话语中的深意,脸有愧意,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他本市井之徒,虽也有豪侠之气,但从未想过世上还有种豪气如斯平淡。孙简心收回目光,带笑望着冉刻求道:“你那时候并不信我能救活产妇是正确的,因为我开棺前也没有半分把握,人总有权为自己打算的,因此你不必愧疚什么。”冉刻求心中如五味瓶齐翻,不知什么滋味。孙简心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他看似年轻,实则沧桑,不但有神秘的来历、高绝的身手,竟还有着妙手回春的绝技。他或许看起来不将太多事情放在心上,偏偏怀有深沉的悲悯之心。他来邺城做什么?他对高高在上的昌国侯不卑不亢,对冉刻求这种市井之徒也不苛求,直到此刻,他还会照顾冉刻求的感受?沉默片刻,孙简心又道:“不过,我有件事还想问问冉壮士……”顿了片刻,他才道,“你若不信我能救人,在我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的时候,那是你逃命的好机会,你为何没走?”冉刻求想了许久才道:“我若逃走,定然大乱。昌国侯迁怒下来,那产妇定无生机,岂不是我害了那母子?”“你真的这么想?”孙简心眉毛微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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