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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静姝微微一笑：&ldo;好。&rdo;沉静得不像是她了。侍女低头跟在她身后，心道，这事儿不对，得跟太夫人汇报去。颜静姝想的却是，只要颜神佑死了，这些侍女就不敢说出去！主与奴之分野，让她们不敢首告，告了，奴婢们也得不了好。反正，吃食是颜神佑的奴婢拿过去的，与她何干？她大可一推了之，反正颜肃之已经答应了河间王了。到时候还得靠她去顶替，颜神佑眼下风光又能如何？最后都是为她铺路而已。侍女越发觉得她的气场不对，一回到屋里，便说：&ldo;奴婢去取冰来。&rdo;颜静姝心道，果然是时来运转了，连新换的婢子都听话了起来。故作淡定地一挥手：&ldo;去罢。&rdo;她也需要用些冰，让自己冷静下来。她像一个等待放榜的高考生一样，等着属于自己的好消息。‐‐‐‐‐‐‐‐‐‐‐‐‐‐‐‐‐‐‐‐‐‐‐‐‐‐‐‐‐‐‐‐何二女拎着食盒，一路狂奔，回到颜神佑的住处的时候，发现颜神佑并不在屋里。颜神佑很忙，并不似寻常人家小娘子那样窝在自己房里或写字、或绣花、或与手帕交玩耍。她得练兵、得帮她爹处理政事，还要跟舆部随时保持联系。偶尔闲下来，这社交时间也得有个分配。比如今天，她就跑到楚氏这里来联络感情来了。楚氏与颜肃之不亲，这是家里都心知肚明的。一家人，总不好跟陌生人似的，颜神佑就抱着八郎过来卖萌。往楚氏跟前了来搭个桥，好歹让女王大人软和一点儿，给点意见指导。何二女被颜静姝嘲讽的时候，颜神佑在被楚氏问话：&ldo;看来，那位林小娘子对你触动颇深？&rdo;&ldo;呃？！啊？哦，嗯……&rdo;楚氏微微一笑：&ldo;你跟她想的一样？&rdo;颜神佑坚定地道：&ldo;是。&rdo;&ldo;你觉得可能吗？你能做得到吗？&rdo;颜神佑这是头一次无视楚氏的压力，一点也不觉得楚氏那压迫性的目光有什么可怕的。她说：&ldo;是。&rdo;楚氏饶有兴趣地道：&ldo;所以你想要让女童识字？&rdo;&ldo;嗯。&rdo;&ldo;可又要让昂州早些婚育？这不还是生育么？&rdo;颜神佑沉吟道：&ldo;男女本就有别，可不该是霄壤之别，不过是分工不同而已。&rdo;楚氏显是将这个问题想得很深，直指中心：&ldo;你们的想法，怕外间不会答应。我知道昂州风气开放，你可以领兵、可以治民，昂州女人也有阿婉那般自领一部的，这都不是大事。可你要说出来，会被人言压垮的。不要说你不谓人言，你辩材无碍。我说的，可不是吵架的功夫。是你能不能让人接受你的想法。难处太多，恐怕士人是不会乐见的。&rdo;颜神佑道：&ldo;谁管他们乐不乐意了？将女人关在家里，看着四方的天、四方的地的时候，他们何尝问过女人想要什么？只是告诉女人，老实呆着，以父、夫、子为天，就行了。我做事，哪需要他们答应？我既做了，他们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还是得答应。&rdo;&ldo;这般自信？不觉得狂妄吗？&rdo;&ldo;并不。顶多十年，女人就得当男人使啦，既然当男人使，那就得拿一样的报酬。&rdo;楚氏默然，十年，不错，天下大乱，精壮男子不知要死去多少。等到天下太平之时，女人身上的压力可想而知‐‐死的都是壮劳力。这个空缺，自然得女人来填补了。楚氏道：&ldo;还是难。&rdo;颜神佑笑道：&ldo;这世间多少奇迹，不过是源于先驱者的异想天开？这世上又有多少事业，是因为有人挺身而出，敢为天下先？我总觉得，只要自己认为对了，就去做，不管有多么难、多么险，凡事，总要有一个开始。我做了，怎么能保证就没有人会跟上来，继续把这事做成了呢？&rdo;楚氏道：&ldo;哪怕比夺天下更难？&rdo;颜神佑道：&ldo;这本就比夺天下要难。可那又怎么样呢？怕人的舌头？只要我做成了，总会有人为我找理由的。&rdo;谁敢说她现在做的就一定是不成的呢？什么&ldo;历史的必然性&rdo;，都是后人总结的。至少，在性别这个问题上，史上也总是在起起伏伏、不断变化的。她就是想把妇女地位固定在一个比较高的位置上，哪怕不能彻底平等，也要撕开一个口子，谁又能保证不行了呢？武皇之前，谁信女子可为帝？试都不敢试的人，是没资格评论别人的。楚氏拍案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对颜神佑道：&ldo;你要早生百年，我甘附骥尾。&rdo;颜神佑听了，吓了一大跳，连忙闪开了，俯身对楚氏道：&ldo;阿婆说笑了。&rdo;楚氏道：&ldo;没有啊，没有啊。那个林小娘子，可以瞑目了啊。&rdo;颜神佑心里一阵难过，没有接口，心说，等做出点成果来再说这话吧。请教楚氏道：&ldo;我试过了，只有阿琳过来帮我。旁的人，还是听家里的话。女人呐，不走出家门，还是不成的。&rdo;楚氏道：&ldo;万事开头难。耐心与冷静是最重要的，凡成大事之人，坚忍是最不可缺的品格。凡事想一蹴而就的，都不是做事的人。急功冒进，非止是兵家大忌，更是做人的大忌！有句俗语，性急吃不了热豆腐。&rdo;颜神佑道：&ldo;是。&rdo;楚氏道：&ldo;识不识字的，现在倒不重要了。就是男人，识字的又有多少？你与你阿爹在昂州建学校的事情，我是知道的，可如今的情势，腾不出手来的。&rdo;颜神佑有一丝的不服气。想大兔朝前面跟各种奇奇怪怪的人干仗，后方还在搞根据地建设，一面打游击，一面搞妇女运动，还不是干得红红火火？她决定了，从玄衣开始，从自家奴婢开始。秋收完了，只要收成差不多，搞个扫盲班。国人其实很重教育，重识字的人。哪家女孩子识字，到了婆家都要被高看一眼。为了嫁得好，都会有一些人乐意女儿学习。大不了，开女校咯。楚氏道：&ldo;你得记着，着眼全局，这天下，有男也有女，别只看着一处，那便会偏狭。&rdo;颜神佑道：&ldo;是。&rdo;楚氏叹道：&ldo;这世上呐，也有些个好逸恶劳的人。你给了她们天地，她们也未必肯走出去。不是不肯出力，有些个妇人，丈夫吩咐一声，也是上刀山下油锅，可是呢，就是不肯自己拿主意。心懒！心死了！这才是最难的。我固瞧不想这样的妇人，可这样的人未必会少，让人看着，不争不失，也能儿女绕膝。是坏榜样。&rdo;颜神佑叹服，可不是么……甭说这会儿，就是她穿来那地儿。也有一群连大妈的年纪都不到的小女人，思想停留在旧社会，女人挤兑起女人来，比男人还狠。苦笑一声，颜神佑眼神清明，道：&ldo;我又不是为她们活的。&rdo;楚氏赞同道：&ldo;是极，是极。那便去做，记着，不可冒进。你在开头，成了，前路依旧艰难。败了，连后人的路都堵死了，不知要过多少年，才会有人敢再冒头。&rdo;颜神佑道：&ldo;是。&rdo;楚氏却又话风一转，说起荆州的事儿来了：&ldo;真的对河间王那边儿不动心？&rdo;颜神佑撇撇嘴：&ldo;咱又不蠢。&rdo;楚氏微笑道：&ldo;说来听听。&rdo;颜神佑道：&ldo;自己吃得饱饱的，做甚么要为别人火中取栗？我们没他能活，他没我们，呵呵，一个反王。咱家名正言顺，朝廷忠臣，进可攻，退可守。帮了他，就上了他的贼船，再没后路了。我们本是自己做主的，何必给人做奴才？他们那里，不定有多少心腹了，到时候，嘿嘿。&rdo;楚氏问道：&ldo;还有呢。&rdo;&ldo;说穿了。我便嫁了，他能不能成事还两说。成事了，我的下场又是两说。四分之一。自己干，不过成与不成而已，二分之一。&rdo;楚氏摇头道：&ldo;不是这样算的。罢了，不说他们了，反正，主意也定下来了。你难得能得闲，歇息去罢。&rdo;没等颜神佑告退，颜静姝的侍女来了。见颜神佑也在，怔了一下。楚氏道：&ldo;说罢。&rdo;侍女道：&ldo;三娘有些不对。方才，她从厨下回来，做了些馅饼。路上遇着二娘房里的阿何，居然亲自出口讽刺，还以言相激，说阿何只知道吃，不会伺候人。激阿何拿她做的馅饼与二娘吃。&rdo;楚氏的瞳仁骤然缩小，捶桌道：&ldo;这个畜生！&rdo;颜神佑吓了一跳：&ldo;阿婆？&rdo;楚氏道：&ldo;这事你别管，何二女拿东西，你一概不要沾口。从今日起，到我这里用饭，余者滴水也不要喝！&rdo;又指侍女，&ldo;你去，看她房里药老鼠的砒霜还在不在！若在，还剩多少！&rdo;侍女一惊，背上全是冷汗，匆匆领了冰去，借着放冰盘的机会，往角落里一走一看，果然少了两包。飞快跑过来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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