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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元宵是认真的。
&esp;&esp;为了取信于她,元宵久违地抬起了眼和她对视,随后轻轻的、很坚定地冲她颔首。
&esp;&esp;那双澄若泉溪的眼眸写满邀请,仿佛,只等她一个开口,再苦再难的事情,他都能为她做到。如同坚实而无言的树,他总是做身边人的依靠。
&esp;&esp;林湘受不了他这样。
&esp;&esp;从小,她就没几个人可以依靠,但来这里之后,身边的人待她都很好——再没有更好的了。
&esp;&esp;“不是什么大事。”低头盯着手里的纸片,林湘不敢看他,“我和尚公子之前见过一面,那时候,我不小心伤了他的心。种种原因吧,心里挺愧疚的,所以,现在不太敢面对他了。”
&esp;&esp;尽可能把话说得轻描淡写,她把纸片放下,做出轻松的样子,仰脸对着元宵一笑:“总之,只是这样,没什么需要帮忙的。倘若他日后还来,我们将书钱少算一些,就算是将功补过了,元宵,你若想做些什么,到时就替我给他斟一杯茶水,这样好吗?”
&esp;&esp;回应她的,是毫不犹豫地点头——元宵半点儿不怀疑她在说谎话。
&esp;&esp;得了答案,对方收回她放在桌上的纸片,转身走了——同样也半点儿不愿和她多相处。
&esp;&esp;“等等——”
&esp;&esp;挽留脱口而出。
&esp;&esp;身形高大的男性停步回头,打出询问的手势,澄净的眼湖是衙堂上照分真伪清浊的明鉴。
&esp;&esp;[怎么了?]她知道,元宵在问。
&esp;&esp;理性回笼,林湘缄默摇头。
&esp;&esp;只要她开口,过分顺从他人的元宵想来定会答应,可能说什么?再待一会儿吧,还是……别躲着我?
&esp;&esp;她没法说出这种不体谅人、违背他人意愿的请求。
&esp;&esp;懂事,体谅,谦让,退步。从小,书本和大人就这样教。
&esp;&esp;最要好的朋友不一定和自己最要好,乖巧听话也不一定能成为受大人喜爱的那个孩子。除了人自身,没有谁会特别偏爱谁。她明白,她理解,所以,要微笑,该妥协,先放手,彼此之间体体面面。
&esp;&esp;脸上扬起笑容,未及说什么,元宵已然折返,高大的体格遮蔽了光线,在她脸上投射出一片小小的阴影。
&esp;&esp;“……元宵,”这样叫出了口,林湘才意识到,她已经有一段时日没开口唤过他的名字。直呼异性的名讳绝非礼教所倡,可她早在知晓元宵姓“宋”以前就明了他叫元宵,便不管不顾叫了那么久,元宵从没表示过这样不好,甚至,林湘有幸得他以本名相告。他写在自己的手掌心,像同她分享一个天大的秘密。
&esp;&esp;只有顶好、顶亲近的朋友才能知道的、属于彼此的秘密。
&esp;&esp;「我不够好吗?」
&esp;&esp;「为什么还是更喜欢别人呢?」
&esp;&esp;“到底为什么要躲着我呢?”
&esp;&esp;泄气地看着元宵澄净的眼瞳,林湘问出她打小就想问出口的话。
&esp;&esp;闻言,元宵盯着她上下打量了好一会儿,眉心始终微微拧着,像是陷入了很深的苦恼纠结当中。他先是抬起手,食指伸到一半又泄气地放下,从荷包里抽出一张纸片,草草提笔,然后递给她。
&esp;&esp;纸上潦草地写着:[我想不通。]
&esp;&esp;从法地用抹布擦拭被擦得锃亮的台面。
&esp;&esp;傻乎乎的。
&esp;&esp;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esp;&esp;突然间,林湘不想再探究了,终归,元宵是把她当作朋友的吧,这样就好。
&esp;&esp;——那是朋友现在还想不通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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