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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审查站2（第1页）

按规定，一起转来的人是不能关在一起，要分别关进不同的牢房，以免共守同盟。

我和尖指甲在分局就关在一起，搞熟了，他又没有被子，要和我共被子盖，于是我跟四脚蛇说，把我们俩关在一起？

四脚蛇头一晃：“没问题！”好象这里是他家开的似的，“把你们关进201号牢房，201号的牢头‘狼鳖’是我的‘五不烂’，进去了他会关照你们的”。

没想到四脚蛇还真有两下子，真能把我们关进了201号牢房，他能作主把我关哪就关哪，他肯定和这里的干部熟，不然他怎么有这样的权力。

我开始崇敬起他来。

看着他拿着一大串钥匙，熟练地开着门，桄铛桄铛地关上铁门，上好锁，然后骂骂咧咧地离去，俨然一个管教干部的派头。

只见他把那个绿衣女郎关进了专门关女人的十号牢房，把另外六人分别关进了六间牢房，最后领着我和尖指甲来到了201号牢房。

打开门进去一看，我的天啊，长8米，宽4米左右的房内，摆了6张上下二层的铁床，靠东面墙3张，靠西面墙3张，南北各有一扇铁窗，房的尽头南面窗下，有一个脏兮兮的马桶散发出阵阵的恶臭，绿豆苍蝇还在上空盘旋。

看我们进来了，一些人都从床上站了下来，行注目礼，不知进来的是狼还是羊，大家都在暗自揣摩着。

现在正值1981年全国的第一次“严打”期间，各个监狱都人满为患，每个牢房都超员关押犯人，一间正常关押十二名犯人的牢房，在这个旺季最多关过十八人。

现在这间牢房只有靠近马桶的下铺没有人睡了，很多人是踩在床上对着马桶拉屎的，因而那床被踩得很脏，人们宁愿二个人睡一张床，也不愿睡在人们大小便的马桶边的下铺，连上铺都睡了人，也就是说，能关十二人的牢房，现在加上我们已经有十三人了。

我望着马桶边的下铺上还停着苍蝇，恶心死了，我们睡在哪？难道睡在那个马桶边的床上？我迷惑地望着四脚蛇。

牢房里是有规矩的地方，床位按空气好坏分为一至十二等“仓”，分别按人的凶狠程度和名声大小依次排位。

挨着门口北面窗子东面墙的上铺是一等仓，下铺是二等仓，挨着二等仓的下铺是四等仓，上铺是六等仓。

东面墙六等仓边的下铺是九等仓，上铺是十等仓，靠门挨着西面墙的下铺是三等仓，上铺是五等仓，挨着三等仓的下铺是七等仓，上铺是八等仓。

靠西面墙挨着七等仓的是十二等仓也就是挨着马桶的下铺，上面是十一等仓。

一等仓是牢头睡的，牢头是在监狱有“声誉”、在社会上有“名声”的人物，他靠多年的厮杀和多次的牢狱生涯，结识了很多狱友和干警。

有的干警年轻当兵时就管他，老了当了官还在管他，他在这里进进出出，产生了一定的感情，对他们也就网开一面，干警称他们是“老油条”，把他们当自己的老兵看待，哪个虐待他们，当然心里有点不舒服。

干警也是有感情的动物，何况干警们还要利用这些“老兵”来维护监狱里的秩序，因此给了他们一些其他犯人没有的“特权”。

像四脚蛇就是属于有特权的人物，利用犯人管犯人，大大节省了警力和财力，而且犯人管犯人，监狱会更有秩序，犯人们更听犯人的话。

因为管犯人的犯人都属于人渣之类的人物，犯人们都知道他们的名声，他们凶狠残暴的特点是干警们无可比拟的，干警们打人还要注意别打断你的骨头或者别把你打死了，那样可能会扣发奖金或者很难交差。

要是牢头狱霸打起人来，就不会管你的死活了，把你打瘸了大不了加几年刑，搞得好干部偏袒他们，还可以说出个维持监狱秩序，正当防卫的理由来，一点事都没有。

他们在外多半是地头蛇之类的人物，凶狠程度早已是名声在外，谁能不怕他们？

他们不光能说会道，也行侠仗义，属于他那边的人，他也有挺身而出的时候，这就叫江湖义气。

因此，他身边往往有一群佩服他的小弟充当帮凶，他是黑道白道都有人，试看天下谁能敌，牢头也就成了名符其实的狱霸。

二等仓是牢头的铁哥们睡的，动他就是动牢头，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不去碰他们。

三四等仓睡的是和牢头相识的人，牢头认为他们是可帮可不帮的人，帮不帮他就要看情况了，假如是同仇敌慨可以帮他们，要是为了自己的铁哥们，可以打得他们稀巴烂。

以后的仓睡的就是些小罗卜头“二三”之类的人了，都是属于牢头们奴役的对象。

牢头是牢房里的大哥大，每间牢房都有一个牢头，牢房里的大小事，都要经过牢头点头，才不会有麻烦。

这些套路我关在分局时就听说了，因此我站着等四脚蛇的指示。

四脚蛇看我还在犹豫，他和一等仓的牢头狼鳖交换了一个眼色，征得了牢头的默许，搂起三等仓的铺盖往四等仓一丢，口里还骂骂咧咧地道：“荆升日鳖，你在外面不是这个样子哒。”

屋里的人一下被四脚蛇的气势给镇住了，我乘势把我的铺盖铺在了三等仓，脸上还故意露出不可一世的霸气，好象谁不服就尽管开口，不打你个五劳七伤还无颜见江东父老的架式。

我铺垫完毕后，也没看见有人反抗，看来他们是被我们的气势给怔住了，一来是知道四脚蛇在外值班惹不起，二来知道牢头跟我们熟，不能动，三来也不知道我的来头，有气也只有憋着。

只见三等仓的人把四等仓的铺盖往五等仓一丢，自已睡在了四等仓，四等仓的人把五等仓的铺盖丢向六等仓，五等仓的人又把六等仓铺盖丢向了七等仓……最后十一等仓的人睡到了十二等仓。

他也没管床上残余的屎和尿，直接就把铺盖铺在了上面，好象再不抢占这个位置，这个位置都没有了，那就得睡在地上了。

整个过程象接力赛中交接接力棒一样，井然有序，非常安静。

在这种抢夺的过程中，没有发生一点争吵，很有秩序，好象也没有谁不服，大家都是违法进来的，都知道抢夺在这里是合法的，抢夺是这里的生存规则，你不抢人家，人家就会抢你，能抢赢的肯定会抢，抢不赢就没办法，自认倒霉。

没有谁会去怨天尤人，也没有人会去报告管教干部，这就是这里的规矩，这就是这里的秩序。

我看着这一切，感叹道，这里真是个法制地带，有纪律有秩序的地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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