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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审查站10（第2页）

降分对于学校的校长来说，是再简单不过了的事，大家又不是不知道，校长的熟人，不要说降几分，就是降几十分也能进来。

最主要的是校长觉得，医个蛇咬伤算什么，我又不会被蛇咬。

再说，爸爸身份太低了，求校长不灵。

这些，蛇医都知道，但他就是恨我们的校长，他说：“你们学校不肯收我儿子，难道就没有学校收他？”

凭他的名声，他儿子要进个大学还真的不难，他是看得起我们学校，才想要把儿子搞进来，没想到校长还不同意。

隔壁的银沙大学录取了他。在那个时代，搞“四清”、“下放”、开垦荒地，到处是草木丛生，毒蛇猛兽时常出没。

银沙大学的校长知道毒蛇的厉害，更知道蛇医王的厉害。

哪个学校的师生能保证不被蛇咬伤呢，现在就连大医院对于毒蛇咬伤也是很难医治的。

蛇医王的可贵之处就在于，大医院治不好的蛇伤病人，他能治好，这就是人才。

他们校长都知道，就我们学校的校长不知道，现在遇到麻烦了吧，我们学校的学生被蛇咬伤了，蛇医王不给治，你校长反正不着急咯。

这个学生的脸看着肿了起来，越来越肿，开始发紫了，神智不清吐白沫了，爸爸急得团团转。

他恨死校长了，口里叨着：“你校长坐在办公室，不会遭蛇咬，这些学生，要学工、学农，他们反正不是你的小孩，你不着急咯”。

蛇医王看着爸爸跟这个学生非亲非故，还急成这个样子。

“荆医生你是个好人！”

蛇医王被爸爸的举动感动了，他说：“老荆啊！这个学生跟你非亲非故，你急成这样…我马上给你治，马上给你治”。

蛇医王觉得爸爸在他儿子的录取上已经尽力了，他一不是官，二没有权，只是一个普通的医生，能有什么能力呢。

怪只怪那个校长。蛇医王一边念叨着校长的不是，一边从家里取出了不知名的植物，倒碎倒碎，再加一点酒倒匀，把一半药敷在学生的伤口上，一半药放在学生的嘴里衔着。

不一会儿，看着看着学生脸上紫色慢慢变成了红色，头在慢慢地消肿，半个钟头后，学生头脑开始清醒，手脚能动弹了。

草药，神奇的草药，不愧为蛇医王，一个头部水肿，神智不清，全身僵硬的人，被他半个钟头的一点草药医疗，竟然起死回生，这能不算个人才吗？

这在当时的医疗技术条件下是不可想象的。

这个学生毕业的时候向爸爸道别，说永远不会忘记他的救命之恩。

小时候看样榜戏《红灯记》，铁梅唱的“我家的表叔数不清，没有大事不登门……”

我们家的表叔没有来过，就觉得我家的舅舅很多，舅舅总带着他们搬运队的这个那个到我们家，找爸爸带到省城去看病。

我们总喜欢问妈妈，舅舅带来的是谁，妈妈要我们都叫舅舅。

在大家的心目中，爸爸不光医院有熟人，汽车队、工厂、院系、派出所到处都有熟人。

做个不锈钢的锅铲啦，做个铁搓圾啦，看电影买个好位子的票啦，甚至没有票照样能进去，简直是神通广大。

以前我在外面打了架，爸爸跟人家赔礼道歉，再用皮带抽我一顿就完事了，就是架打得大一点，派出所找上门来，因为有爸爸的熟人关照，也是爸爸抽我一顿就完事，只是抽得厉害一点，断了的皮带可以作证。

这次打架，爸爸的熟人怎么没帮忙呢，架打的并不大，派出所他不是熟吗，怎么判了我个满贯呢，后来才知道他把派出所的所长得罪了。

这次打架，爸爸没有打我，没有骂我，他再也不能打我、不能骂我、也不能帮我了。

现在我要在高墙下走过三度春秋，远离亲人和朋友，在吃不饱穿不暖的情形下，超体力地劳动。

一人面对成群的流氓，

独自承受身心的摧残。

含着自己酿造的苦果，

体会人间地狱的风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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