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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82章 善后（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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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华夏的眼光来看，魔法的含义大概和修真是类似的两个体系，是人类追寻变强的道路上摸索出的系统方法，但是只有在传说中的进化终点才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永生，在此之前，就算是大法师或是更高的阶层也难以回避死亡的结局。

挪亚内城的法师塔早在开国甚至更久以前就耸立在六角形的高地上，历经千百年的风雨侵蚀仍然没有露出苍老的疲态，像是一座座记录荏苒时光的不朽丰碑。

当然，除了那六座牢不可破的屏障一样的高塔，其余的法师塔并不是建立在同一时期。虽然魔法最为繁盛的时代已经过去，强者的数量远远比不上古时，但是此地聚集的法师数量却不见减少，反而越来越多。有限的法师塔满足不了这许多的需求，于是更多的法师塔拔地而起，直至形成塔尖如林的壮阔景象。

如果不是因为挪亚还有艾欧尼亚帝国的王都这重身份，它或将成为大路上所有法师的圣地，不分国界，亦不分族群。

尽管由于生和死那无法跨越的界限，有些法师高塔的主人已经换了一个又一个，但是内城的高塔从来没有损毁的记录，它们的数量只会上升，却不会下降，没有谁敢于拆除一座黑塔，哪怕它的主人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就像是王族和法师们约定俗成的规矩。

但某人说过，规矩是用来打破的，而做出这一伟大壮举的正是领主阁下...面前被烟灰染成煤球的尼莫法师。

落到格林旁边的不仅是这位实验又失败了的邋遢法师，还有一截一人高的漆黑塔尖，重重的从空中摔在不远的地方，拉出一道长长的痕迹。和体积不成正比的质量砸出了浩大的声势，脚下的地面都在它落下的瞬间震了一震，不知道有多少昆虫辛苦挖掘的巢穴都毁在撞击之下。

而在原本法师塔伫立的地方却只剩下低矮的一圈黑色墙壁，周围散落着若干黑色的碎片，这就是剩下来的全部。至于什么实验器械，日常生活用具都已经完全消失，找不到残留的一点痕迹，像是被生生从世界上抹去。这么说的话也有些不对，因为塔内底层的地板碎块还留有一些，只是都燃起了橙色的火焰，天空中漂浮的烟气就是来自于此。

格林伸出缩在袍子里的双手，也不嫌脏，拉起坐在躺在地上的尼莫，轻轻的摇了摇头。这座法师塔已经完全损毁，连修缮的价值都没有了，如果坚持在已经成为废墟的基础上还原，那么代价将比重新建立另一座黑塔更加昂贵。也就是说，尼莫要么重新请人构筑新的黑塔，要么干脆和学徒一样住在学院安排的普通宅院。

看似留有选择的余地，其实对于普通法师来说只会有一种结果，法师塔可不是说建就建的。

并不是所有的魔法师都拥有属于自己的高塔，外界流传的消息是由于阶位的限制，只有中级或以上的魔法等级才能有这个资格，其实不然，真正的限制原因是财富。

这个财富可不是兰帝耶一类的人类通用货币，而是法师们对材料和其它有价值物品的内部称呼，积攒能够完成一座法师高塔的财富很不容易，往往只有踏入中阶之后耗尽半生的积蓄才勉强能凑合。

那么，清空了家底就换来一座不怎么样的高塔，真的值得吗？如果在之前，格林肯定会以地球人的眼光看待，并且毫不犹豫的质疑法师高塔存在的意义。但是在图书馆深造了一个月以后，作为一位中阶法师的他会第一个高喊：“值得！”

由于大多数的法师塔都以黑曜石这种材料作为主体，所以法师塔又被称作黑塔，在很久以前，法师们还独立的生活在大陆的各个角落时，这就是他们生命的最后保障，以国家来比喻，法师塔就像首都外围的城墙，一旦被突破也就意味着国家的灭亡。如果仅仅是这样那还好，但高塔和法师的羁绊不是短短一俩句就可以解释清楚地。

举个例子，在所有或真实或荒诞不经的童话里，魔法师们的身后必会有座高耸不见顶的高塔，二者甚至一同出现在吟游诗人弹唱的歌谣里，出现在各个传奇人物的自传中，出现在远古留传的史诗上，出现在亘古不变的神话中。好像没有了法师塔，魔法师就不是一位令人敬畏的法师一样。

高塔是法师的安身之地，保护屏障，外面的世界再好，也比不上自己的法师塔舒心。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想到这里，格林叹了口气，尼莫的‘狗窝’没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承受这样的打击。

尼莫却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这声叹息所包含的意义，他还沉浸在思考的问题里，

“不对不对，一定是魔力导出的部分出了问题，只要解决这部分肯定可以...”他终于抬起头，用布满血丝的双眼寻找着什么，“维多！快把资料拿来，我们回塔里...”

讲到这里，他焦急而烦躁的声音戛然而止，接下来的话被卡在肚子里，再也没有出来的机会，因为他终于发现了那堆本该是他的黑塔的废墟，那堆本该承载他所有希望和兴趣的废墟。

维多，那个带领格林过来的学徒手里的资料散落一地，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很难想象，常人眼里掌握力量的神秘法师也会有脆弱的一面：“导师，钢铁玛丽没了...没了...”然后还不大的他，在格林惊愕和同情的目光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嚎啕大哭。

钢铁玛丽，这就是那座高塔的名字。格林毕竟不是正统的大陆人，他还是理解不了这里的操法者对法师高塔的特殊感情。在属于自己的高塔建成那天，再古板不近人情的法师都会兴奋的为它取一个名字，一个伴随自己终生的名字。尼莫为它取个了很好听的名字，叫做玛丽，那是他已经逝去的妻子的名字，但是尼莫的生活和各种金属离不开，于是他又在前面加了钢铁两个字。

从那天起，这座高塔就不仅仅是简单地工具和居所，还承载着尼莫对亡妻的思念以及奋斗的目标，驱策他前行，却又在最难捱的时候给予温暖，对于没有朋友的尼莫来说，钢铁玛丽就是他的伙伴，是他的精神寄托。

可是现在，它没了，一点预兆都没有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没有发泄的大声呼喊，也没有歇斯底里的疯狂，尼莫的大脑一片空白，就那么茫然的站在原地，任凭混合烟灰的污水从脸上流下，浸染在法袍上也没有任何感觉，那双永远通红却充满动力的双眼也黯淡下来，神采不复。

如果说刚才的尼莫还是个狂热的科学家，那么这个时候他只是一副被抽空魂魄的躯壳，失魂落魄不过如此。

他机械的走到已经毫无生机的残垣前，每一步都像带着所承受的所有重担，缓慢而沉重。格林亦步亦趋的跟着他，生怕他想不开，好在最坏的情况没有发生，尼莫慢慢的蹲了下去，一点一点的抚摸留下的黑色墙壁，仿佛在对陪伴多年的伙计作最后的诀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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