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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节（第2页）

&esp;&esp;秦王深深看了朱襄一眼，道：“这有何不同？”

&esp;&esp;朱襄道：“当然不同！如果天下黎民皆为秦国子民，那么秦王就要思考，如何在一统天下的过程中，也让其他国家的黎民逐渐向往秦国，安心成为秦国的黎民，不被六国旧贵族煽动反叛！秦王做好了准备吗？不，秦王没有，秦国上下都没有。”

&esp;&esp;“统一天下不只是攻城略地，更是要统一思想。如今秦国高层外来客卿比关东的人多许多，秦王有想过，他们会助秦国攻城略地，但真的愿意让秦国攻灭他国吗？！”

&esp;&esp;秦王大怒：“你是想说范先生不是真心辅佐寡人？！”

&esp;&esp;朱襄摇头：“范相国自然是真心。但他经历过背叛，对秦王十分看重。这看重不仅仅是权力的看重，更是希望自己在秦王心中的地位永远是木筒凉河水

&esp;&esp;“彼苍者天，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出自《诗经·秦风·黄鸟》，描述的是春秋霸主秦穆公让子车氏之三子奄息、仲行、针虎殉葬，秦人为被殉葬的三良痛悼之情。

&esp;&esp;秦穆公时，在中原诸国眼中与西戎一样是蛮夷的秦国，第一次名声好了起来，势力能东出函谷关，站在了争霸的舞台上。

&esp;&esp;秦穆公活着的时候，他的名声非常好，其他国家的士子们都称赞他的仁慈。他本来应该奠定秦国强大的基础，却在离世之前让三良殉葬，从此天下人才都将秦国排斥在出仕首选地点之外。

&esp;&esp;无论秦穆公和他的继承人是出于什么原因让三良殉葬，结果就是秦穆公后秦国再次衰落，地盘缩水严重，在战国初期时已经是一个没有存在感的小国。

&esp;&esp;直到秦献公废除了殉葬制度，再加上内乱结束，秦国才重新强大起来。但士子们仍旧将西行入秦当做最后的选择。儒家更有“儒不入秦”的潜规则。荀子是第一个去秦国的大儒，而且没打算出仕，只是游历。

&esp;&esp;秦国独有的厚待他国人才的“客卿制度”，以及过于庞大的“外戚”，也是“三良殉葬”的后遗症。

&esp;&esp;秦国当时文化不昌，自己人才很少，十分依赖外来人才。当外来人才都因为“三良殉葬”不肯来之后，秦国除了加重对外来人才的赏赐，就只能指望从他国娶贵女，让他国人才以外戚的方式入秦。

&esp;&esp;秦王就算哪天脑袋抽了又要拿臣子殉葬，基本也不会选外戚，外戚比较安全，可以放心在秦国入仕。

&esp;&esp;人才不入秦，只能靠外戚，外戚又容易生乱。逼得秦献公在这个非常尊敬祖训的时代废除了祖训，可见这件事对秦国的影响有多大。

&esp;&esp;也正是因为秦献公开了废除祖训的先河，后续商鞅变法才能顺利实施和延续。

&esp;&esp;就算已经废除了祖训，《诗经·秦风·黄鸟》也是后代秦王心中的一条伤痕。没有谁会比秦王对这件事感触更深（秦二世除外），基本到了听到《诗经·秦风·黄鸟》就要脸色一垮的程度。

&esp;&esp;朱襄念出《诗经·秦风·黄鸟》以解释自己的计谋，秦王简直太懂了，懂得不能再懂了。

&esp;&esp;他甚至都可以想象到，赵国重蹈秦国覆辙，让士子们提到赵国就直摇头的模样。

&esp;&esp;虽然这个负面状态只要换个赵王就能解除，比秦国要背几百年黑锅好多了。但现在这个赵王很年轻，一时半会儿不会换人，这负面状态的时间足够秦王图谋赵国了。

&esp;&esp;就算赵国内部有人趁此机会争夺王位让赵王提前离开王位，那不是更好吗？赵国内部局势肯定很动荡啊！

&esp;&esp;秦王真的在认真考虑要不要让朱襄实施这个计谋。

&esp;&esp;听了朱襄的话，秦王也发现，别说朝中，就连自己可能都还没做好统一天下的准备。

&esp;&esp;统一天下不是只抢地盘。抢完地盘还要治理，要把别国人当做秦人。

&esp;&esp;如果秦王还没有去野王征兵，他可能没有这么容易接受朱襄的想法。但他去了野王，感受到了刚占领地盘的他国人也能在重赏下成为秦人的事实，所以有了新的感悟。

&esp;&esp;如果秦国没做好吞并赵国的准备，那么一边自己休养生息，一边为赵国挖坑，确实是最好的办法。

&esp;&esp;若是朱襄被赵王杀了，以朱襄是子楚亲家的身份，秦国还能以报仇为借口出兵。虽然秦王攻打他国几乎都是想打都打了，但哪个要面子国君不想师出有名？

&esp;&esp;秦王也想试试师出有名，站在正义的一方对别人指指点点的感觉。

&esp;&esp;白起虽然不如范雎懂秦王，但秦王都做出很明显的沉思表情了，白起也能知道秦王心中想什么。

&esp;&esp;他不好当着朱襄的面替朱襄求情，只好出声打断秦王的思考：“朱襄，你立了大功劳，赵王怎么会杀你？”

&esp;&esp;秦王回过神，道：“没错，你怎么会确定赵王会杀你？赵王说不定会重用你。”

&esp;&esp;朱襄脸上浮现出自信的笑容。

&esp;&esp;只是他这自信是自信一定会被杀，让刚才还在思考要不要用朱襄的死谋夺利益的秦王，心里也不由生出些感慨。

&esp;&esp;“我让平民田地增产，教导他们如何自行贩卖剩余粮食和手工品，不被豪商欺骗的时候，已经得罪了不少贵族……”

&esp;&esp;朱襄话未说完，白起打断道：“为何你让平民田地增产，还能得罪贵族？贵族收税更多，不是应该更高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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