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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梁妈妈是个非常贤惠勤奋的妇女,又因为两个孩子的归家而兴奋,愈发闲不住,于是把梁落安和谈琛的行李整理出来,收拾出需要清洗的衣物,在卫生间鼓捣洗衣机。
&esp;&esp;洗衣机是今年新换的,梁妈妈还不太会用,于是朝院子里的几个人求助,叫来了在翻修工作中不太能帮的上忙的梁落安。
&esp;&esp;梁落安是非常乐于在妈妈面前卖弄自己为数不多的几项熟练技能的,摆出一种信心十足掌控全局的架势,让梁妈妈往身后站一站,手指在操作面板上飞速地一通按,洗衣机滴滴响了几声,顺利开始运行。
&esp;&esp;梁妈在一旁把衣兜翻出来,以防有什么不能沾水的物件,看到梁落安自顾自摆弄洗衣机,靠近了些,说道:你慢慢来,得教教妈妈怎么用啊。
&esp;&esp;没关系,下次还叫我就好啦。
&esp;&esp;梁落安非常有责任心地说道。
&esp;&esp;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
&esp;&esp;总不能一直叫你啊,等你和谈琛回去上学,妈妈还能不洗衣服了不成?梁妈面露幸福地埋怨。
&esp;&esp;梁落安想了想,似乎觉得很有道理,于是只好妥协:那好吧,下次记得还叫我哦,我来教你。
&esp;&esp;他又补充道:还有什么其他事情也可以叫我,我现在是能教谈琛做题的人啦,会的很多!傻孩子。
&esp;&esp;梁妈笑笑,把手里的衣服放进洗衣机,又去掏下一个裤子口袋。
&esp;&esp;梁落安不太喜欢妈妈说他傻,有点不乐意地撅撅嘴巴,准备转身走了,这时候突然又听到身后的梁妈叫他。
&esp;&esp;看吧,这么快就又需要我了。
&esp;&esp;梁落安有点得意地转回身,看着梁妈,飘飘然的目光很快凝滞沉重起来。
&esp;&esp;梁妈手臂上搭着谈琛今天穿的裤子,手里捏着个小方块,荧光粉色在卫生间昏暗的灯下依旧亮得晃眼。
&esp;&esp;夜间的恶劣冰雹
&esp;&esp;这是什么。
&esp;&esp;荧光粉色的安全套包装在光照下轻微反光,梁妈捏着边缘的指尖发白,虽然这样说道,但语气听上去不像是问句。
&esp;&esp;几十年的人生经验让她无需像询问新洗衣机用法一样,询问梁落安包装里究竟是什么东西,甚至无需将目光过久停留,她直直看着梁落安,温和慈爱的目光难得一见犀利尖锐,好像立即知晓了一切。
&esp;&esp;而梁落安并没有那样敏锐的观察能力,不擅长隐瞒,也不擅长说谎,怀着一点侥幸能够瞒天过海的心思,避开梁妈妈的视线,毫无意义地盯着卫生间墙壁上某处细小的裂纹,讷讷地重复:这是什么妈梁妈又看了梁落安一会儿,其实梁落安的表情有很显而易见的心虚,看上去并不无辜,但大概出于母亲从小到大木讷温吞的孩子的信任,还是没忍心继续与梁落安近乎煎熬的对视,把手里醒目包装攥进手里,胳膊别到背后梁落安看不见的地方。
&esp;&esp;梁妈妈嘴唇紧抿着,额间有因为年龄和情绪共同作用生出的松弛褶皱,呼出沉重的一口气,绕过梁落安的身体,关上了卫生间的门,又折回来靠近梁落安,用极小的声音对他进行温柔的审问:儿子,你告诉妈妈实话,谈琛在学校是不是谈恋爱了?啊。
&esp;&esp;梁落安愣了愣,嘴巴保持张开,似乎轻而易举就能说出答案,但是没有。
&esp;&esp;短短几秒钟内,他的脑海里有一闪而过的迟疑和矛盾。
&esp;&esp;如果由着诚实的本性,梁落安该毫不犹豫地点头,即便是出于良善和道德,梁落安也并不认为自己做了什么坏事,并且完全可以无需遮掩地大方承认,谈琛的恋爱对象就是站在这里的自己。
&esp;&esp;他和谈琛谈恋爱,没有危害到任何人,并且让他感到非常开心,那种开心比很小的时候成绩冲进班级前列的程度更甚,是梁落安非常珍惜的感觉。
&esp;&esp;梁落安承认自己不聪明,所以不能理解正义理论中某种强行分割有情人的奇怪法则,但他知道,世界上更多的人都是这样奇怪。
&esp;&esp;即便在梁落安的印象中,妈妈的模样总是善良温柔的,但很多看起来温柔的人被触碰奇怪法则的刀子剖开皮囊之后,灵魂也会穿出尖锐的刺,把坦诚勇敢的拥抱者伤得鲜血淋漓。
&esp;&esp;在慈爱的母亲面前,一个听上去并没有那样苛刻的问题,像是缓慢逼近的一把利刃,让梁落安变得有点胆怯。
&esp;&esp;他无法确定自己是否能够像小时候分享成绩进步的快乐一样,与妈妈分享恋爱的快乐,于是思虑过后,梁落安还是垂下眼睛摇了摇头,蹩脚为难地告诉梁妈妈:我,我不知道。
&esp;&esp;外面似乎刮起风,呼啸声从门窗缝隙飘进来,梁落安忽然感到遍体生寒,肩膀轻微地瑟缩。
&esp;&esp;梁妈妈的声音很低,连风声也无法掩盖,只能徒增气氛的凝滞寒冷。
&esp;&esp;她又问梁落安:你们平时不是总在一起吗?如果谈琛谈恋爱,你应该是取暖是相互的事情
&esp;&esp;客厅里,电视机开着,梁落安坐在沙发上,眼睛茫然无神地倒映屏幕里变换的光影。
&esp;&esp;他拿着遥控器,手指以某种机械性的固定频率按下按键,总是在切换频道,一轮又一轮,好像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心仪的节目,又或许是因为他现在总是心神不宁地关注谈琛的卧室,根本没有注意电视上正在播放些什么。
&esp;&esp;梁爸坐在一旁,老花镜几乎架到鼻头,用标准的中老年人姿态缓慢地摆弄手机。
&esp;&esp;察觉到电视屏幕的画面一直没有固定下来,他抬起头看了眼仍在切换频道的梁落安,有些不悦地皱着眉头出声提醒:落安,看电视就好好看,不要一直换频道。
&esp;&esp;哦,知道了。
&esp;&esp;梁落安勉强将注意力拉回电视机上,执着地又按了两下遥控器按钮,跳过过于聒噪的购物频道,电视屏幕最终停留在了动物世界。
&esp;&esp;低沉磁性的男声正在讲述动物的冬季童话,电视屏幕里白雪皑皑,冷风把动物光洁柔美的皮毛吹出层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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