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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清之所以这么做,就是先了解一下石州当地民情,看看民众对现任的管理者有什么意见。
他的差遣本来是知岚州,权知石州事,也就是说是岚州市长,石州代理市长,不过这个“权”在大宋朝有着非同一般的含义,有时候“权”比不带“权”的差遣还要重一些。
听慕容元良说过,这石州因为一直没有知州,所以目前是通判来代职。但是通判的职权并不是无限大,因为还有安抚使在这里分权。前面提过,转运使职掌扩大实际上已成为一路之最高行政长官,所以朝廷设立了提点刑狱司﹑安抚司等机构分割转运使的权力,那么在地方上做知州,也有相应的分权者,石州的分权者就是安抚司派来的人。这安抚司与京兆府安抚司一个体系,石州安抚司名叫于涛,来自于河北东路一带的人士。至于这石州通判,相当于副市长,名叫常言,已经久居于石州数年,有着广泛的人脉基础。
韩清白天出了门一般就是在各个酒肆或者勾栏里晃悠。大宋官员不得出入酒肆,他在京师做官时候就比较谨慎,现在一身布衣混迹民间,这酒肆就多去一些,听听街头巷尾的言论。至于这勾栏,其实和京师的勾栏瓦舍一样,只不过艺人们聚集在一起的比较多,而且集中于中瓦和里瓦,所以有瓦市之称。石州一带也有艺人在街上卖艺,那么常聚集的地方也就是用围栏圈起来,供艺人们在这里有个施展拳脚的地方。
他经常是上午在酒肆待了些时辰,下午就去了勾栏,听这里的艺人说书。
这勾栏没多大,充其量也就是百八十平米,毕竟规模比不上京师的。
“列位啊,今日要说的乃是金家村的女尸一案,”说书的人刚开了口,就看见屋棚里进来几个人,不由得愣了一愣。要说在这勾栏也是能见到各『色』人等,但是这次进来的一个小官人实在特别,因为他身后跟着的几个人应该是各有主家的,有和尚、有女道士、还有类似外族打扮的人。
韩清看到满屋子人都把目光朝向了自己这边,就拱了拱手微微笑笑,找个地方坐下。其余几个人也都找了座位坐下,听那说书之人讲故事。
“现在金家村女尸一案弄得沸沸扬扬,列位也或多或少听过此案,街头巷尾说法众多,可是又有谁知道事情真相呢?”说书之人坐在前面太子最中央,抑扬顿挫的说道。
“就好像你知道内情一样?”有个听众打断道。
“这位客官所言不错,我确实是知道的比较多一点。”说书人道。
“那就讲来听听。”
“看到有不少客官是生面孔,或许对这个案子的来龙去脉还不清楚,所以我就再把这事情的前因后果讲上一讲。”说书人说完就清了清嗓子道:“此案是前些天金家村的村民刘鸿状告邻居宋刚,图『奸』谋命,杀死自己的妻子李氏在床,恳请县太爷严惩『奸』夫宋刚,以雪妻冤。”说书人把声调略微提高之后,看到全城人都已经静了下来,这才徐徐说道:“咱们石州通判常言当即提审宋刚,据供:出事那天,宋刚的嫂子王氏要回家给父亲祝寿。每年祝寿的时候,嫂子的妹妹都赶回来一起回家。可是那天妹妹小王氏迟迟不来,等到天都快黑了,嫂子等不及了,就与哥哥一起先回娘家了,临走时候交代宋刚,‘如果小王氏来到,恐怕也天黑了,大晚上的,翻山越岭走山道不方便,你就让小王氏先在我的屋子里头住一晚上,明天一早再赶回娘家’。哥哥嫂子走了好一会儿,小王氏才赶到,宋刚按照嫂子的嘱托,先款待一番,然后安排在嫂子的房间住下。”
居然来这里听到了常言的断案,韩清不由得往前靠了靠。
“偌大一个院落,仅仅他们孤男寡女二人,宋刚也觉得不方便,所以在安排小王氏住宿以后,自己便反锁院门出去了,到街市闲逛,后来到了一家酒肆。宋刚与酒肆老板素来相好,平常是无话不说。酒馆老板见到宋刚深更半夜一个人闲逛,便请他到酒肆来喝酒,席间老板问宋刚为何深夜还不回家呢?宋刚便把嫂子的妹妹在家住宿,孤男寡女不方便的事情讲出,酒肆老板很热心,便说既然不方便,不如就在我小店柜台上先住一晚,等明日再回家如何?宋刚一是贪杯,二是也不想回家,便与酒肆老板做长夜饮,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后来就在柜台上睡着了。
第二天回家,刚进门就被小王氏一通斥骂,说宋刚深夜拨开门闩,想图『奸』她。宋刚问小王氏你有何为凭?小王氏说:昨天夜里,忽然听到拨门声,便从床上起来,心想你这个小叔子平日很谨慎,为什么会有此举动呢?因为害怕,便打开后门逃了出去,后来在柴草垛里过了一夜,早上回到院子里,则见到那个门闩扔在地上,说完便出示了门闩,果然上面有刀拨的痕迹。宋刚高呼冤枉,便同小王氏一起到嫂子屋里去查看,想不到嫂子的榻上竟然有一具女尸。看到女尸,宋刚和小王氏都惊呆了。一阵慌『乱』之后,宋刚定了定神,查看尸体,没想到尸体他居然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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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辨认,女尸乃是邻居刘鸿的妻子,便通知刘鸿来看。没有想到刘鸿看完尸体以后,就喊来保长,说宋刚图『奸』害命,不由分说的把宋刚绑到了县衙,这就是近日里街头巷尾传言的女邻死尸之案。”
“这事儿大家都知道,你就讲讲又有啥新的案情了吗?”下面听众问道。
“嘿嘿,这几天常通判又提审了小王氏,你们不知道县衙大堂上又有何新的进展吧?”说书的笑道。
“那就快快讲来啊。”听众说道。
“据小王氏讲,每年都要来姐姐家聚齐,然后一起回娘家,也没有什么不方便。这次给父亲祝寿,是因为家里有事脱不开身,只好安排丈夫处理,自己单身一人前来,想不到姐姐、姐夫已经走了,因为是天黑只好留宿。宋刚是看着这小王氏长大的,为人极是谨慎,他款待小王氏吃饭,又安排小王氏住姐姐的房间,小王氏已经是感激不尽。等到深夜有人拨门,小王氏暗自思量这宋刚是不是饱暖思『淫』欲?刚刚喝过一些酒,就想图谋不轨了?于是小王氏便开了后门躲了出去,在柴草堆里过了一夜。天明时在院子里发现了门闩,正好遇到宋刚,便斥责他不该图『奸』,后来一起到姐姐房间去,发现榻上有具女尸,便斥骂他无耻凶恶。宋刚辩驳,说是邻居家娘子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死在这里,便把死者的丈夫刘鸿找来,后来刘鸿又把保长叫来,说小王氏与宋刚共同谋死自己娘子,请县老爷做主。这小王氏一个『妇』人家,平日连只鸡都不敢杀,更别说是杀人了,所以在堂上讲述的那是泪水涟涟,呼天号地叫屈啊。”说书人继续讲道。
“然后呢?”听众发问道:“常通判怎么个判决?”
“细听我道来!”说书人继续讲道:“常通判又提审了刘鸿,这刘鸿讲自己与妻子素来和好,从来没有红过脸,更没有见妻子与其他男人来往,想必是宋刚将妻子要挟到家,图『奸』不成,便将之杀害,求县太爷严惩凶手,为妻子报仇。”
“谁要是遇上这事,肯定也是这般做法。”听众说道:“自己的妻子死在别人家榻上,摊上这事能告谁?”
“常通判又提询保长及街坊四邻,据供:宋刚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兄弟同居一院,素来和睦,从未见过他们争吵过。宋刚的嫂子王氏,等于是把宋刚带大的,长嫂如母,平日里叔嫂关系甚好,爱屋及乌,小王氏也经常来到宋家,也没有见到宋刚对小王氏有什么不好。宋刚则是以小心谨慎出名的,最怕的是招惹是非,不可能劫持或诱杀李氏。但是尸体是在他家发现的,总不能够脱掉干系。至于刘鸿的娘子,平日里手脚不干净,经常有偷鸡『摸』狗的行为,村里的人都不愿意搭理这个女子,他们夫妻也经常吵架,无非就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不过,他们吵了就好,好过了又吵,几乎是月月有,街坊四邻也懒得管他们家的事。”
韩清听到这里,似乎明白关键所在,看来这些人之所以互相控告,都是出自于误会,要是宋刚诱『奸』李氏,并且将之杀死在嫂子的房间,他不应该与小王氏一起进屋检查,显然宋刚并不知道,屋里死人的事。小王氏听见有人拨门,并没有看到拨门的人,就从后门逃出去,那么是在院子内发现的门闩,也不能够确定拨门闩的人就是宋刚。如果是宋刚杀人,为什么他还能够把死者的丈夫叫来呢,这也太不符合情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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