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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们终于回到家里,天都快黑了,温博然很自然地跟着李香香去了内宅主院。梳洗过后,换了身寝衣舒坦地半靠在外间的贵妃榻上,灯火灼灼,他拿着一本书随意翻动着,顺便等着还没从浴房出来的李香香。
这房子的改建是他全程参与了,其中改动最大的地方就是浴房,单独隔出来一间房子,分出来里外间,砌了灶台,外间烧水的铁桶联通了里头的木桶,能不限量提供热水。而里间的大木桶底下还有一根管子连通了房屋外面的暗道,直接通往宅子外头的下水道,不用费时费力地抬水倒水。
也正是因此,李香香每日泡在里头的时间都在增长。
温博然请教了京城的老大夫,开了方子得了这些泡澡泡脚的药包,每次沐浴时放一包进去煮煮,清香的药水泡过之后浑身舒坦,李香香试过一次之后就爱上了。
从前她还会在身上带个香囊或是在衣橱了挂些香料包熏熏,如今不同了,单单是每天泡澡就能让肌肤散发一股清新的药香,久而久之倒是觉得那些个香料都俗气得很,感觉从前的自己身上那些肉都快渍出味儿来,还挺费钱的,也就舍弃不用了。
“你是说今日那老太太的儿媳妇,是贾府的小姐?”李香香让瑞安帮忙擦头发,一边给自己的脸上抹东西,一边跟温博然说着话,听他科普完,倒是有些惊讶,“倒也是,那林家也是高门大户,还是个探花郎,自然不能配低了。话说,你表哥的婚事有着落了嘛?”
李香香也就了解一下,并不像温博然有种次元壁破了的感觉,所以不是很上心,更关心的是身边的人,比如李治续。
说起来她跟李治续还有点亲戚关系,今科榜眼,进了翰林院就是正六品,前途一片光明,也不知道会便宜了哪家姑娘。
李香香好奇,是亲近的兄长,且仅有他们在京城呆着,日后想来打交道的时候挺多,提前了解一下没什么坏处。
“我听舅母说了,原先看好了一女子,但是没成。”温博然说起来也有些可惜,李治续的婚事是一波三折,按说他自身条件也不差,应该是很容易很顺利才是,无奈李清霖和许蕙娴的想法有冲突,夫妻俩就儿子的婚事上难得闹了别扭,纠结之下自然就没什么进展了。
加上李治续自己也并不是很热衷这件事情,无所谓的态度有时候还挺气人的。更别提作为哥哥的李治绎如今还在游学,一点儿也没有要安定下来的意思,李治续也不好跳过他直接就定下来,李明启觉得要长幼有序,所以这件事还挺麻烦的。
“表妹呢?”李香香问及李治缡,她当初知道温博然这人的时候,自然是查清楚了他的亲戚关系,还暗暗猜测过温博然跟李治缡的关系,表哥表妹的就很容易出问题。“说起来家里的姐姐妹妹都已经出嫁了,爹娘如今在镇上呆着也无甚要事,要不是因为祖母还在,他们也愿意跟着你吧。”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李香香的确是很享受这样没有长辈管束的日子,小夫妻俩刚刚新婚就能当家作主,好好磨合,对他们的感情的确是有很大助益。但李香香不会去挑战主流思想,有什么想法都是暗暗留在心底。
她唯一庆幸的是,温博然对自己很是照顾,什么事儿都想在了她的前头。偶尔一些想法叛经离道,是她从来不敢说甚至想都不敢想的。而且,温博然并不是说说而已,他还会付诸行动。
有时候她还挺害怕,她怕自己慢慢就被温博然给宠坏了。日后若是两人感情转淡,她……李香香不敢想也不愿意去想,只能按下心中的担忧,强迫自己忽略这个问题。
温博然的妹妹温婷然在他中举之后就定亲了,之后他上京赶考,并没有参加妹妹的婚礼。当初他回乡宴请时候,姐妹们都带着自家夫婿回来,温博然观察过,无论是庶姐温妙然,嫡姐温嫣然还是妹妹温婷然,日子都过的还不错。
细说起来,李治缡的未来夫婿真的很一般。定亲的时候还不觉着有什么不对,但是随着接触的次数变多,反正李治续对这个妹夫是不太满意的。
当初李明启是想要给孙女定下自己好友的儿子,还为了这事儿,大过年的也不在家里呆着,特意跟着儿媳妇回乡去拜访好友,只是落定前却被许蕙娴给拒绝了,就因为那人家中有三兄弟,怕女儿处理不好这妯娌关系。
后来她自己找的人家不是这儿不好就是那儿不行,拖着拖着,只能给李治缡选了个非常普通的读书人,家世普通。唯一一点符合她要求的就是,家中只有一子,父母还算和睦。
“想来外祖父说过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当初舅舅与舅母的婚事他没有管,以至于两人婚后不再以常理去约束自己的子女,导致如今的场面。”温博然感叹了几句,跟李香香坦白说了舅舅和舅母的感情史,那可是比话本子都精彩呢。
李清霖他们忽略了一个问题,当年他能够跟许蕙娴私定终身并且最终成功,是因为许家人对女儿非常重视,几乎跟儿子地位齐平,让许蕙娴有机会读书识字,外出增长见识。她的思想层面自然要更高些,两人可以说是旗鼓相当,琴瑟和鸣。
但他们在教养儿女的时候很自然用了半放养的方法,养出来的孩子在婚事上自然就是难一些。
无论是李治续还是李治绎,都很难再遇到像许蕙娴这样的女子。而李治缡被这样养着长大,也很难嫁到相对应的人家去。
“舅母家没有合适的?”李香香疑惑,半懂不懂,却一语中的,问出了事情的关键,“说起来,许家人应该最合适不过了。”这时候的人可不会介意近亲成婚,大多是人为了自身利益以及家族发展,都是在身边人脉中找,沾亲带故的可能性是非常高的。
温博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当初娘亲拜托舅母,是打算让我娶个许家女,舅母似乎并不想要娘家的孩子。”他问过李清雯,舅母跟娘家的关系还行,但是她嫂子是洪家出身,几个孩子都随了母亲,不爱读书,偏好做生意,连女儿也是,还未出嫁就已经将自己的嫁妆经营得有声有色。
不过这事儿就没必要跟李香香提及了。
“如此,想来夫君从前也是颇受欢迎呢~”她尾音微绕,媚眼如丝,看向温博然的眼神里带了些许嗔怪,“倒是我占便宜了,得了这么个香饽饽。”
“自然,所以娘子一定要好生珍惜才是!”他笑着刮了刮李香香的鼻头,拉了椅子坐在她身边,拿了木梳子给她梳头,一边跟她说着自己的打算,“我是想着跟林家阿兄打好关系,日后好让他给我介绍介绍,翰林院里正在编的书有好几本,分有不同的人负责,总得找个靠得住的带着才安全些。”
当然了,问张廷玉也是很合适的,不过他如今是从七品的翰林院检讨,正在担任《亲征平定朔北略》的编修官。温博然从张柏邧那儿得知,张廷玉有望进入南书房,便不想参与其中,另外找了其他的人跟着才更合适。
不过在了解过目前翰林院的修书项目后,他已经有了决断。受温博然青睐的是《大清一统志》,皇上对这本书的上心程度更高些,说不定有机会好好表现。
而据他了解,今科状元王式丹也应该是会参与其中。
温博然当然了解过这个人,以五十九岁高龄连捷会元、状元,殿试时行卷排名第五,但是皇上对他赞誉有加,提拔为状元,也让很多坚持科考的“老生”们看到了希望。他是江苏宝应人,再年长几岁都足够当温博然的祖父了,跟着这样的人混完全没压力。
当然了,竞争对手也是有的,比如同样是五十多岁高龄,排在二甲中,已经出名的诗人查慎行。他跟王式丹应该算是很有共同语言了,两人的经历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更容易有共鸣。
“夫君如今处事越发老道了,你不是总说君子之交淡如水,不卑不亢才能赢得人心,结交朋友要不应牵扯利益,不应带有私心才能长久嘛,怎么又变了。”成婚后,李香香偶尔跟温博然讨论这些,总觉得他身上有跟她爹李知府截然不同的气质,这会儿听了不一样的言论,自然是要拿出来问问的。
“对朋友当然是该如此,但林家阿兄还不算是朋友。”李治续是表哥,张柏邧几个人是读书时就认识的朋友,当然不会有利益交割,关系更纯粹。“他顶多算是准备要结交的朋友。”
他跟林如海马上就要同朝为官,哪有什么朋友,现在只能说是盟友而已,“京城这些人精个个都是火眼金睛,我想要跟他打好关系,稍稍示好他就能明白,若他愿意提点,说明我身上还有值得他提点的地方,日后也定能回报得起,若他不提点,不靠他就是了。”
温博然会想要结识林如海,更深层次的原因是出于对林黛玉的一点偏爱,这就没必要跟李香香提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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