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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炉里一线安神香斜斜立着,尖端向上延伸出袅袅的烟雾。银丝炭烧得透出了红芯,内室之中一片融融暖意。
赵嘉容有些怔然望着语出惊人的谢青崖,动作缓慢地舀起最后一勺梨羹,送入口中,末了,将青瓷碗递还给他。
“翌日一早还有朝会……”她此话一出,二人皆是一顿。
当年谢青崖尚是驸马时,皇帝隔日坐朝,他便隔日夜宿公主内寝,两相错开。翌日有朝会,公主当夜便歇息得很早,分不出心神纵情取乐。
而如今公主已不必再凌晨起身上朝。
赵嘉容眼睫轻垂,微微发颤。正是虎落平阳之时,稍不留神便有恶犬相欺,哪里还会有那些旖旎的心思。
她捂着嘴打了个哈欠,道:“我乏了,今夜便歇在此处。你赶在宵禁前回城去罢。”言及此,她扬声让陈宝德送客。
谢青崖来不及再出言,便见公主撇开软枕,拥被躺下了。
估摸着安神的药劲也上来了,她本就一宿未睡,疲于应付皇帝,想必已是累极。
他抿了下唇,轻手轻脚退出了内室。
赵嘉容脸埋在锦被里有些闷,半晌再不闻声响了,才微抬起头,用冰凉的手背贴了贴温热的脸颊。
……
屋外雨已经停了,地上仍是湿滑泥泞的。小厮牵来一匹马,马蹄轻踏,溅起些微水渍。
谢青崖伸手接过缰绳,发现正是他来时所骑的那匹马,这马鬃毛颜色混杂,不似公主府马厩里清一色的红鬃马。
临上马前,他顿了顿,招手让陈宝德过来,把梨汤的方子写给了他。
陈宝德拿着方子,屈指轻弹了弹,目送着谢青崖利落地翻身上马、随后策马离去的背影,轻哼了一声。
……
翌日朝会,王永泰于平康坊擒拿张舍人一事,果不其然在朝中引起轩然大波。朝会上暗流涌动,中书省再次首当其冲。
身在漩涡中心的中书侍郎杨怀仁倒好似局外人一般,下朝后不紧不慢地往折桂楼去喝茶。
谢青崖取下头上厚重的官帽,在下朝的官员人群中一眼锁定杨怀仁的身影,状似不经意地凑过去,问:“杨侍郎赏脸同某喝杯茶?”
杨怀仁愣了一下,拒绝道:“不敢。下官尚有公务在身……”
谢青崖用官帽指了指右侧的青石板大街:“某记得中书省在那边。”
“……下官有约在身。”
“去折桂楼是吧?”谢青崖眯了眯眼,“某正好也要去,便与杨侍郎一道罢。”
杨怀仁挑了下眉,顿了顿,而后往前一伸手:“谢将军请。”
折桂楼位于京都商户林立的东市,此刻正逢举子入京赶考之时,其内往来如织,好不热闹。这茶楼名字便取自蟾宫折桂,前边是茶楼,后面则有供投宿的客栈,几十年来有数位状元郎进京赶考在此借宿,由此成了春闱举子聚集之地。
谢青崖仰头瞧了眼这茶楼金灿灿的招牌,出声问身侧之人:“杨侍郎是太元十六年状元及第?”
“谢将军好记性。”
“那年某尚公主,如何能忘。”他说着,话音一转,“杨侍郎三十几许的年纪,官途坦荡,何以不寻一位佳人常伴身侧红袖添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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