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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哼,巧舌如簧便是真名士吗?”音书小姑娘颇不以为然。
&esp;&esp;国舅夫人一噎,瞧着底下这个最会抬杠的小辈,真是又无奈又好笑。以为小丫头是故意唱反调,想引起大人的主意,便故意问她,“那依你高见,什么样的人才算真名士?”
&esp;&esp;“高见算不上。不过,方才听大伯母称呼对方为岑御史,侄女熟读经史,晓得我朝于太-祖初年改御史台为都察院,一直到今天,都察院御史向来只掌弹劾纠察百官,却无权利干涉地方政务。但听这位岑御史方才所言,句句对东南渔策指手画脚,且是当着渔洋县令的面,难道这不算僭越吗?侄女虽不晓得谁是真名士,但我晓得,僭越一定不是真名士。”
&esp;&esp;国舅夫人和国舅爷当场哑口无言,面面相觑。
&esp;&esp;这番话于晚间传进了李靖梣耳朵里,彼时正端着书的皇太女不禁莞尔一笑,后来指名要带音书进京去。国舅夫人难免忧心忡忡,特地把几个要上京的小辈叫进自己的账房来,再次细细叮嘱一番,尤其对音书重点“照顾”。
&esp;&esp;“到了京师以后,都把自己的脾气性情收敛一下,见人自带三分笑,人家见了也欢喜。不懂的事,先别着急去说去做,要多请教那些比你年长的长辈。尤其是你,音书,别仗着自己读了几本书,就以为通晓所有人□□理了,世界上人精多着呢!能呆在京师里的人,哪个不是吃了一肚子书本,一肚子学问,人家也没有去指责这个,指责那个。要藏拙懂吗?像今天那番话在家里说说也就算了,可别到外面去说。仔细回来,我让你爹打你板子。”
&esp;&esp;小丫头不服气地撇撇嘴,不说话了。
&esp;&esp;“另外,所有人都要谨言慎行,到了东宫便唯殿下之命是从,如果谁在外头给我闯了祸,丢了咱家的脸,看我回来怎么罚你!枝安,秋幕,你们两个年纪最长,可要好好看着弟弟妹妹们。”
&esp;&esp;“是,母亲。”
&esp;&esp;“是,大伯母。”
&esp;&esp;虽然,叮嘱了再叮嘱,国舅夫人仍旧担心,他们家的那群小辈,虽然生来就蒙祖上庇荫,得享荣华富贵,但到底和人家正经官宦出身的人家是不同的。远的不提,就拿范家的那位忠勇伯来说吧,人家祖上是帮清宗稳定东南海患的人物,功勋卓著,像海家这样的皇亲国戚,在他们面前只能算“新贵”,不说瞧不起吧,也是不曾高看一眼的。人家的后生想走仕途就走仕途,想走商路就走商路,个个贤良方正让人羡慕不已。不像他们家这些个,连官场什么样子都不晓得。要不是形势逼人,国舅夫人真的不愿意他们涉足冒险。
&esp;&esp;也只有到了晚上,李靖梣才能安心出来逛一下街市,了解一下当地的风土民情。晚上的渔洋镇照旧灯火通明,渔民们都赶在最后一波想把积压的鱼货卖出去。各处街巷都有成群的百姓聚在一起,唏嘘白天的那场灾祸。
&esp;&esp;有说“官兵从海上打捞了好几百具尸首”的,有说“冯家的船全军覆没”的,有说“县令当场被解职扣押上京”的,还有说“朝廷专门派了大官来整治四大户”的……
&esp;&esp;大多是没有根据的夸夸之词。晚上得到的情报比她预料的要好一些,陆续有一些船只归港。船的损失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人,意外的,比她预期的结果要好很多。多少让她的东南之行不那么糟糕。
&esp;&esp;她和越中在街上闲步走着,突然前头嘈杂的环境里,传来一声轻灵的欢笑,熟悉的令她心头一震,几乎难以自控地颤抖起来。
&esp;&esp;“越中,你在后面巷尾等我。或者,不必等我。”极快地嘱咐完越中,她像来不及了似的,迎着人流快步穿去。左顾右盼,想要抓住那声欢笑的余音,和瞬间闪过的支离片影。和身边的人撞了肩,匆忙地致歉,又向前行。人流在她眼前快速地穿过,她眼睛潮热,不晓得跌撞了几回陌生人的肩,惹恼了几多陌生人的眼,耳边只剩下穿肠的心跳和夹着风响的沉重的呼吸。终于在捕捉到她的瞬间,一切冲动的言行找到出口,心跳停止,万籁俱寂。
&esp;&esp;她果真重生于万千人涌的街头,和一个卖鱼妇人有说有笑。妇人搭着一个个头矮小的男子的肩,身子微微前倾,状甚热络地同她点头致意,手中拎着一条用草芥扎好的海鱼,作势要递给她。她连忙摆手拒绝,笑着指了指前头,似乎前面有人在等,妇人只好罢手,微笑目送她离去。头顶上巨大的“海”字幡旗一瞬间迎风展开,拂过她走过的空气,像是对她的依依不舍。
&esp;&esp;她回过头来,朝着后人笑着挥手。在这样狭窄晦暗的街巷里,她的笑容明艳万千,如一朵盛放的雪莲开在晦暗洇湿充满鱼腥味的黑夜里,那样格格不入,超越凡俗。乃至离开好久,那妇人仍旧翘首站在那里,流连忘返地想要捕捉她的一点影子。
&esp;&esp;李靖梣快步撵上去,路过那妇人时,听见她同那矮小男人说:“你在哪里识得这位姑娘的?”矮小男人挠了挠头,“我也不晓得。我以为是你认识的。”
&esp;&esp;“哪有,我只觉得面熟。这位姑娘……”
&esp;&esp;后续她们说了什么,李靖梣一概莫听莫闻。她的步子不由加快,想要追上她的脚步。看她疾行的样子,似乎前面真有人等的。
&esp;&esp;意外的是,等到了街口时,她并未同任何人汇合,也并无离去之意,反而罗裙一转,朝另一条街巷而去。这回不仅步子放慢了,反而很有闲情逸致地东瞅西瞧,还在一个卖鱼的摊贩前停下来,问起了方才那卖鱼妇人递给她却没要的那种海鱼。
&esp;&esp;小贩给她打包了一条,她欣喜地接过挂在手上,但是掏钱的时候,却犯了难。想了想,干脆转了个身,手臂一抬,给小贩看腰间的钱袋。那意思好像要让他自己过来拿钱。丝毫没有留意到小贩那张红透的脸。对这副情景只剩下张惶无措。
&esp;&esp;“姑娘,这……这条鱼就送给你吧,我不要钱了!”
&esp;&esp;“那怎么行呢?”她一口否定,如果是这样,那她方才就要那妇人的鱼了。
&esp;&esp;正要挑战一下把鱼挂在另一只胳膊上自己拿钱袋,这时,一个急蹿而来的身影挡在了她和小贩之间,自然而然地牵起了她的手,往摊上丢了一枚硬邦邦的银锭子,拉着她快步离开。
&esp;&esp;那人反应过来时,已经随她走了一段距离,眼睛眨呀眨地忽闪了好久,才确信自己没有看错。一颗心顿时飘飞天际了,快步撵上来,和她并肩挤在一处,欣喜声不绝。
&esp;&esp;“绯鲤,你怎么来了?你也是来逛夜市吗?你什么时候看见我哒?为什么我都没看见你?”
&esp;&esp;终于到了人流较少的街口,身边人总算停了下来,回头看着她大口大口地喘息。如果再靠近一点,就能听到她的胸膛也快要破裂了。那人奇怪地将她望着,觉得她的行为很不寻常。
&esp;&esp;她的眼睛里,似乎积攒了太多的落寞和无助,欣喜和癫狂。在这一瞬间统统释放出来,那么强烈,几乎让她眩晕。上前一步,下巴越过她的肩膀,将她紧紧揽在了怀里。就有喑哑的低诉从血脉中渗出,
&esp;&esp;“花卿……”
&esp;&esp;她喊得是“花卿”?那人楞了一愣,感觉有点微妙。这是今天皇太女醒来喊得第一个人名是花卿。
&esp;&esp;之前就想改,迟迟下不了决心。现在好了(●°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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