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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第1页）

&esp;&esp;当小金子再度溜出长春宫的时候，朱蕴娆也跐溜跐溜地滑下了树，一看见小金子便问：“刚刚你和仪宾在人堆里钻来钻去，是在干什么呢？”

&esp;&esp;小金子从袖子里掏出一把金簪子，递给朱蕴娆：“姐姐，你哥让你回山西。”

&esp;&esp;朱蕴娆听见这句话，眼泪一下子便涌了出来——她打从心底里讨厌这座王府，连做梦都想着要离开，其实哥哥也是懂她的。于是她颤着手接过金簪，却又失神地嗫嚅：“我走了，他怎么办？”

&esp;&esp;“仪宾说生死有命，只要不死，他迟早也会回山西。”小金子说着又从荷包里掏出一样东西，塞进了朱蕴娆手里，“仪宾说，这是四方通行的路引，要你保管好了。出门在外就冒他的名字，必然不敢有人过问。”

&esp;&esp;好厉害……她的哥哥怎么会有这种东西？朱蕴娆一时想不明白，这时小金子却已在一旁催促她：“愣什么？快走吧。”

&esp;&esp;朱蕴娆来不及多想，一路跟在小金子身后，二人紧张地听着远处的喊杀声，尽量远离有火光的地方，走暗巷、钻狗洞，最后竟真的跑出了一片混乱的楚王府。

&esp;&esp;小金子回故乡

&esp;&esp;这一夜天亮之后，朱蕴娆敲开一家银匠铺子的门，低价卖给银匠一根金簪，随后拿着钱去成衣店买了几身衣服，又为自己置办了简单的行李。

&esp;&esp;如今武昌城内兵荒马乱，各家店铺都闭门歇业，只有几家铺子的掌柜胆够大，还在遮遮掩掩地做生意。这些人见朱蕴娆面如芙蓉，又做内监打扮，就知道她是王府里跑出来的宫人，只不过人无横财不富，这人既肯出钱，自己岂有不趁乱发财之理？

&esp;&esp;待到出城的时候，朱蕴娆才算真正知道，哥哥给自己的路引有多顶用。她戴着面巾过城门的时候，原本戒严的官兵竟然连一句盘问都没有，便客客气气地放行。

&esp;&esp;朱蕴娆暗自纳罕，将路引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可惜什么也看不明白。她只知道哥哥从前是临汾县的县丞，是不是做了王府仪宾之后，才有这通天的本事呢？

&esp;&esp;朱蕴娆心乱如麻地走出了武昌城。这时候她想起齐雁锦，害怕他回来时见不到自己，一定会又着急又难过。

&esp;&esp;可是如果不听哥哥的话，等他赶回山西发现自己根本没回去，一定也会失望透顶。唉唉唉，再这样下去，她究竟能对得起谁呢！

&esp;&esp;思前想后、左右为难，最后朱蕴娆还是决定先回临汾。因为身上盘缠充裕，所以此行虽需跋涉千里，一路有舟车代步，朱蕴娆走得倒也不算辛苦。

&esp;&esp;自古近乡情怯，她这一路走走停停，由秋入冬，等到抵达临汾的时候，已临近这一年的十一月。

&esp;&esp;如今朱蕴娆已有两个多月的身孕，虽然身形仍旧苗条，走路时步履却不得不放慢，一看便是有身子的人了。

&esp;&esp;她不好意思再穿男装，好在如今已到临汾，她顶着鹅毛雪

&esp;&esp;“我没听错吧？”陈老爹震惊地瞪着朱蕴娆，难以置信地求证，“我儿子……是去武昌和你成婚的吧？”

&esp;&esp;“嗯……”朱蕴娆极低地应了一声，颤抖的十指抓着裙子，眼泪一滴一滴在裙面上晕开。

&esp;&esp;“那你还说孩子不是他的？”陈老爹怎么也想不明白，枣花这丫头是他看着长大的，怎么才出去一年不到，却什么都变了呢，“这外面都是什么世道啊……枣花，从前我只担心我那臭小子对不起你，怎么你反倒……”

&esp;&esp;他看着朱蕴娆耸动的双肩，忽然什么都说不下去了。这时小羊倌站在窝棚外高喊：“老爹，羊还杀不杀？”

&esp;&esp;陈老爹重重咳了一声，趁机背着手走出窝棚，没好气地大喊道：“杀，怎么不杀！”

&esp;&esp;朱蕴娆低着头坐在窝棚里，听着陈老爹为自己张罗杀羊，只能捂着嘴不停掉泪。

&esp;&esp;这天晚上，朱蕴娆独自躺在暖和的羊皮褥子里，伴着窝棚外猛烈的冬风，怔怔出神。

&esp;&esp;隔壁窝棚不时传来爹爹沉重的叹息，以及和陈老爹挤睡在一起的小羊倌不满地翻身咕哝声。每一声动静对她来说，都是一次内心的煎熬。

&esp;&esp;爹爹对她越好，她就越没脸在这里待下去——她已经做不成爹爹的女儿了。

&esp;&esp;透明的泪珠缓缓滑下朱蕴娆的眼角，偏偏这时候，她又想起了远在北京的齐雁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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