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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羽集听罢那日情形转述后,心情十分复杂,很想说自己没有看错人。谢灵涯没有依靠灵祖、萨祖,也没有依靠他,而是自己领悟了大道,将幽都之子化为天地之气。当初他因幽都之子而死,外甥也因此踏入了道门,现在幽都之子又死在外甥手中,也算一饮一啄,皆有定数。但王羽集也没感慨多久,就被谢灵涯讨债一样的模样给逼得大骂:难道我会对自己弟子的寿数不上心吗?这不,王羽集这些天大约一直在阴间跑这件事。要知道这不仅是阴德了,幽都之子逃出来时地府的疏忽,他们这是帮鬼神办了事。只是现在还没有消息,谢灵涯又请不到舅舅,只好给祖师爷上香,让他代为催一下。“祖师爷,您有事没事,就去下面溜达一下,帮弟子们催催呗。”谢灵涯举着香诚心诚意地许愿,“毕竟我们也挺给您长脸的,最好还能施个压……”谢灵涯许完愿后,神清气爽地插好香。小量问道:“哎,对了,谢老师,谢伯伯去哪儿了?刚才海大夫好像找他,说他和自己要了药膏。”“……哦,等会儿就回来了吧。”谢灵涯避而不答。小量也没想那么多,继续给乖龙和柳灵童补身体了。倒是张道霆又进来喊了一嗓子,神色有点古怪,“谢老师,那个……施道长的父母来了。”谢灵涯一僵,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脸,一边说“可以,很帅”一边往外走。张道霆:“……”……“叔叔,阿姨。”谢灵涯带着腼腆的笑容,把施父和施母迎进抱阳观。大家虽然第一次见面,但是鉴于施长悬刚刚把他们的关系告诉父母,气氛还是有点尴尬。但与施长悬之前预料的差不多,施父和施母因为修道的关系,加上了解施长悬的秉性,反而比谢父要更好接受一点。他们之前倒是就对谢灵涯观感不错,没想到现在要成一家人了,只是有种不知如何拿捏和儿子的男性对象沟通分寸的感觉。“好……呵呵,身上有伤就不要动了。”施母看谢灵涯两只手裹得像粽子还要去给自己倒茶,连忙拦住他。谢灵涯愣了愣,然后道:“没事,我左手伤得不怎么重。”烫伤最重的主要是右手,而且无论轻重,其实都不至于包成粽子,都是海观潮说家长面前卖一下惨。施母和施父一听,嚯,身残志坚了,就是一只手伤轻也不好使唤这孩子啊,连忙拦住了,“没必要没必要。对了,听说令尊也在,怎么不见人?”他们两个本来那日也要来杻阳,只是还没来先听施长悬说了他和谢灵涯的事情,在家里考虑了两天,这才过来。“呃……这个,应该快了,快回来了。”谢灵涯含糊地道,这时听到宋静说话的声音,便知道他们回来了,赶紧趁机道,“这就来了。”他一开门,恰好和谢父对了个眼神。谢父用力瞪着他。谢灵涯:“……嘿嘿,爸,宋阿姨,这是施叔叔和施阿姨。”谢父这才慢慢把目光挪开,同宋静一起生硬地和施父、施母打招呼。施母看了眉宇间有些担忧,怎么谢灵涯的爸爸好像不是很满意的样子,是反对孩子吗?他正想着,施长悬换完了药,扶着墙慢慢进来。谢父顺手扶了他一把,神色稍微缓和,对谢灵涯道:“臭小子,倒了茶没?”“不用,孩子手受伤了,我们自己来。”施母连忙道。谢父虽然不是抱阳观的人,但作为谢灵涯他爸,也是半个主人,主动承担起了倒茶的任务宋静也去拿了些水果来。趁这个机会,施母小声问施长悬:“小谢的爸爸……到底是什么态度呀?”她怎么有点看不懂呢,又像是生气,但对施长悬又还挺好。施长悬一时不知何回答,只低声搪塞道:“……没事。”谢灵涯在旁边露出镇定的微笑,好似什么事也没发生。谢父为什么会有这么矛盾的反应?还不是谢灵涯当着片警的面,给谢父扣了一口大锅,虽然家庭纠纷人家不可能再追究,但后来也和社区工作人员一起,给谢父上了一下思想教育工作,而且连着两天,就怕谢父没听进去。虽说华夏对这方面是不支持也不反对,但是他们辖区里的居民因为孩子搞……出柜,就把人打这样,他们当然要劝阻一下。有话好好说,不能这么暴力啊,看上去差点就要出人命了。谢父又甩不下这口锅,忍着屁股痛坐立难安地听完长篇大论的劝导,保证自己不会再打人才得以离开。回来的路上,尾巴骨还在隐隐作痛,他是越想越心酸,这股心酸在见到谢灵涯的时候,当即化成了满腔悲愤。趁着擦肩而过的机会,谢父又瞪了谢灵涯一眼,要不是谢灵涯现在身上也有伤……谢灵涯假装没看到,站在思思面前,用自己两个包起来的手逗她。上罢茶,谢父和施父、施母相对而坐,聊了两句天气,彼此心里都明白,谢父率先提了起来,因为他确实有点不明白,“您二位对两个孩子的关系,一点意见也没有?”他还以为道士会更加古板一些,尤其是施父看上去威严端庄,还留着长须,活像是哪座山里出来的古董,没想到接受良好,让他实在纳闷。施父好像早就在等他问,一挺腰,肃然道:“这就要从‘道’说起了。”谢父:“??”施母也点了点头,“不错,道家讲究阴阳之大顺,何谓阴,何谓阳?其实阴阳的概念是十分广阔的。你看,伸出手来,手背是阴,手心是阳。男性与女性,女为阴,男为阳。但,这都是相对的,没有阴哪来阳?孤阴、孤阳皆不长!”施父也自然而然地接上话茬:“咱们从另一个角度看,其实就相当于同性相恋为阴,异性相恋为阳,这也是阴阳。再有,这道不可见,修心的目的,是游于物外,不被世俗所累……”俩人叭叭又给谢父聊了一个小时份的,听得他目瞪口呆,一开始还能勉强理解,到后面实在是听不懂了,简直用尽毕生智慧,而且他屁股还疼,不得不连连对谢灵涯使眼色。谢灵涯也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的,一脸如痴如醉,如闻绝妙道法,边听还认真点头,根本没看到谢父的暗示。还是宋静看不下去了,干巴巴地说:“老谢还要上药,咱们等晚上吃完饭再聊吧。”“对,我还得上药。”谢父赶紧站了起来。施父意犹未尽,拍拍他的肩膀道:“那回头再说,我就觉得虎父无犬子,老弟你在这方面的领悟力也不逊色小谢啊,咱们之后再继续聊。”谢父被侃晕了,一直到走出房间,还是没弄明白自己想问的问题,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好像牵涉到道家的至理?……有施父和施母“牵绊”,谢灵涯没再被谢父找过麻烦了,到了第二天,省道协的戴会长也亲自来抱阳观了,还带着一个谢灵涯不认识的人。谢灵涯客气地问好后,就等戴会长给他介绍。戴会长微微一笑,“这是你们杻阳市政府的刘处长。”谢灵涯懵了一瞬间,戴会长没说刘处长是哪个部分的,但他心扑通扑通跳,好像预感到了什么。下一秒,刘处长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材料,说道:“这是我们草拟的协议,谢先生可以看看,有什么意见提出来,咱们再商量。”谢灵涯翻开封皮,这份文件第一页第一行赫然写着:关于扩建抱阳观项目协议书。还有些特别显眼的关键词,什么五年内分几期工程,投资数千万,完成全部扩建工程,后头还有长长的双方权利与义务。什么庙宇负责人由乙方选定,甲方为其履行任职手续,庙宇管理权是乙方传承,甲方监督等等……总而言之,就是谢灵涯坐在道观里,等到了政府的支持!他之前也为这件事打听、奔走过,后来发现不是一日之功,加上要复习笔记对付幽都之子,就没放在第一位,现在竟自个儿上门来了,怎叫他不喜出望外。谢灵涯欢喜了半天,才找回理智,“哎,但是,那个……要求不是很高的吗?”刘处长微微一笑,“其实我们早就关注到抱阳观了,也在游客间甚至是华夏信众间采集过数据,这两年来抱阳观的影响力大大提升,极有发展潜质。而且……”他顿了顿,神情忽而严肃一些,说道,“有些事虽然我们看不见,却知道,也会铭记于心。”谢灵涯听懂了这小小的暗示,心情又些微激荡,虽然他们所作的事情不便公之于众,初衷也并非索要奖赏,但这无疑是极大的肯定。谢灵涯仔细看完了协议书,确认过各项条款后,才以负责人的身份,正式与政府签订了协议。_“舅舅,给你烧份复印件,你留着美吧。”谢灵涯把协议合同的复印件烧给了王羽集,他手指不便,施长悬一只手臂也有伤,拿另一只手给点了火。两人席地而坐,便见火中烟雾慢慢升腾,幻化成了王羽集的模样。他满意地一点头,说道:“历代祖师知道,也能宽慰了。”“舅舅,你来了。”谢灵涯眼睛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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