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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第2页）

&esp;&esp;云畔和长辈见过了礼，便回自己院子里更衣，为出阁登车做准备。

&esp;&esp;一架屏风摆在身后，屏风外来往着闺阁朋友和明夫人交好的贵妇们，屏风内云畔端坐在妆台前描眉画目。

&esp;&esp;梳头嬷嬷替她绾起了头发，从今往后再也不是小姑娘的打扮了，什么刘海儿呀，垂发呀，都离她远去了。嬷嬷替她将那头乌发一丝不苟地盘起，插上了衡笄，倒显出另一种典雅的韵致来。

&esp;&esp;施了妆，绾了发，然后就是换衣裳，一层中单一层深衣，束上了腰带挂上环佩……云畔站在镜子前打量自己，似乎有些不认识自己了。

&esp;&esp;姚嬷嬷在一旁笑着说：“今日往后，小娘子就是当家的夫人了。”

&esp;&esp;云畔有些恍惚，一直听家下那些仆从管阿娘叫夫人，如今也轮到自己，要上别人家做夫人了。

&esp;&esp;忽然外面喧闹起来，丝竹鼓乐声隐约传进了内院，一个女使快步进来回禀：“新郎子来接小娘子啦。”

&esp;&esp;云畔从月洞窗前望出去，隔着半卷起的竹帘，看见星垂四野，华灯已上。要说心里宁静无波，倒也不是，她听见心跳得咚咚作响，不为要嫁的人是谁，单是为了这场婚宴本身。她有些担心，担心自己做得不好，迈不好步子，举止不够端庄。那么多的宾客看着，从今往后经营的是自己，再也不是某某人家的千金小娘子了。

&esp;&esp;明夫人将女使呈敬的纨扇送到她手里，仔细叮嘱着：“不管遇见什么事，起风下雨也好，宾客起哄也罢，就算人仰马翻都不能撤下障面扇，记住了？”

&esp;&esp;云畔说是，低头看看这团扇，是拿绮罗做成的，中间绣着精美的并蒂莲，和两只鸳鸯。

&esp;&esp;明夫人还是有些舍不得，眼泪汪汪地说：“我们巳巳往后就是大人了，你阿娘在天上瞧见，不知有多欢喜。”那些伤感的话不能赘述，听见外面催嫁催得急，回身便招呼了随嫁的女使仆妇们摆起阵仗来，护送小娘子出阁。

&esp;&esp;赞礼这时吟诵起来：“团金作门扇，磨金作门环，掣却金钩锁，迈出紫檀关……”

&esp;&esp;那只绣花云头履，随即跨出了内院的月洞门。

&esp;&esp;外面天晴地朗，灯火将出嫁的前路照得通明，前院的中路上已经铺好了朱红的毡毯，脚踩上去寂静无声。

&esp;&esp;十全仆妇引她往前走，透过扇面上薄薄的冰纨，她看见辉煌处站着一个人，穿着爵弁玄端，那深沉的衣色称出一张白静的面孔，朦胧下也看得见眉目平静如海。

&esp;&esp;起先的心慌，到这里反倒逐渐安定下来，众目睽睽下不再是自己一个人，至少有个伴。

&esp;&esp;女家的繁文缛节不算太多，行完了奠雁礼，就剩拜别父亲和姨丈姨母了。三位长辈当着众宾客的面，生生受了新人的大礼，现在的江珩心里是满足的，不管怎么样，女儿是自己的女儿，女婿也是自己的女婿，有了这一拜，朝堂上下至少不会再有人背后嘲笑他了。

&esp;&esp;明夫人接过了女使送来的缡，替云畔系在腰间，原本这是母亲的职责，因妹妹不在了，便由她来代劳。一面系，一面还要给训导：“日后便是他人妇，切要孝敬长辈，收敛脾气，不可像在家时娇惯，欲语要三思，尊卑要恪守。”一面望向魏国公，含笑道，“愿你们夫妇和敬，永结同心。忌浮，巳巳日后便交你照顾了。”

&esp;&esp;李臣简说是，双手加眉复向明夫人行了一礼。转身看那纨扇遮面的人，隐隐绰绰只是看不清五官，但瞧身形就知道是她。

&esp;&esp;他抿唇笑了笑，轻声说：“巳巳，跟我走吧。”

&esp;&esp;那声巳巳，叫在了心上，寻常听惯了的名字，好像衍生出了另一种不一样的味道，值得品咂一番似的。

&esp;&esp;云畔微微向他点了点头，门外的鼓乐又吹弹起来，舒国公的妾室搀扶她走出公府的门槛，到了台阶前将一个装着五谷的锦囊郑重交到她手里，“请小娘子毋忘父母之恩，见了锦囊，便记起父母的教诲。”

&esp;&esp;云畔道是，微微屈了下膝头。

&esp;&esp;回身望，妆点一新的龙虎與停在台阶下，随行的队伍向前后延伸，女使挑着鎏金的熏炉，空气里弥漫着醇厚的香气。

&esp;&esp;随嫁的女使搀扶她登车，稳稳坐进了车内，到这时候终于能略微松口气了。还是盛夏的节令，厚重的冠服压得人出了一身热汗，好在车里供着两只冰鉴，镂空的顶部有凉意流淌，人才从燥热里逐渐挣脱出来。

&esp;&esp;两府相聚有一段距离，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几乎横跨了整个上京。因李臣简早年在军中，如今又掌着侍卫司，武将们大多是性子豪爽的，因此一路上遇见不少障车的同僚，吵吵嚷嚷要看新娘子、要新郎唱歌、要牛要羊。

&esp;&esp;李臣简坐在马上拱手，“大喜之日，请诸位手下留情，来日我设宴，好好酬谢大家。”

&esp;&esp;他是皇亲贵胄，人又生得儒雅，这障车其实也就图个热闹，并没有人真正难为他。

&esp;&esp;过五关斩六将，终于到了府门前，车门上的帘幔打了起来，李臣简到车前作揖，请她下车。公府里的一帮仆妇便抱着毡席上来，将毡席铺在车前，行转毡之礼。

&esp;&esp;何谓转毡呢，就是新妇前头走着，身后踩踏过的毡席再快速铺陈到前路上，固定的数量，走完入府的这段路，这就叫做转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