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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节（第3页）

&esp;&esp;宋大人回过神来，朝下扫了一圈，眼中含着点似笑非笑的神气：“本府初来，怎么会挑人？这却要请赵兄同苑兄、程兄各荐贤才，列出年资、实绩，看哪个书办更能干、更沉稳可靠，能得三位贤兄共举的，便选哪个。”

&esp;&esp;他这大领导选人，下面的部门经理都可以举材不避亲嘛。不过推荐之前把实绩拿出来，光凭着他是哪个领导的儿子、哪位关系户塞进来的就硬往上推，可别怪他不答应。

&esp;&esp;原本按官场的规矩，这种采办的好事都是知府安排心腹，或是他们要安插什么人上去，也得分润些好处给同僚。然而这位大老爷却是任人唯贤到了极处，凡提名的，都要详审履历，还要叫人上堂朝朝相、问问话……

&esp;&esp;还出了些口算题，叫人当面算出数来。

&esp;&esp;被举荐来的文书人里或有应答不对的，算数不准的，自家在众目睽睽下丢了人，灰溜溜地下去不说，他们三个推举的坐在堂上也跟着丢脸。

&esp;&esp;这场会开得十分熬人，等到宋大人终于挑出了个会算帐、文字好、三十出头、年富力强的胡书办交托大事，三位陪座的大人也都累得有些气虚出汗。待出了正院，回忆起方才那场会，真是又羞耻又后怕：

&esp;&esp;莫不是以后做事都得这样开个会再定吧？难道什么大事小情都得当着大人商量明白？

&esp;&esp;哪个做外官的没有些私心、不养些私人呢！宋大人果然是个不识人间烟火的翰林出身，自己不贪权、不爱财，唯贤是举，也要拉着大伙儿一块儿做神仙？

&esp;&esp;马同知心间萦绕着些清愁，却还是忍着幽怨拉住苑、程二人，低声嘱咐两人：“宋大人是个三元及

&esp;&esp;主席说过：“有了问题就开会，摆到桌面上来讨论，规定它几条，问题就解决了。”

&esp;&esp;宋府尊开会开得神清气爽，意犹未尽，又到隔壁周王府续摊，请王府左长史褚大人给他介绍能去采买煤膏的买办。

&esp;&esp;这点小事不必惊动周王，褚长史便把平常采买王府煤炭木柴等物的管事太监魏太监叫来，让他跟着汉中府的人去买煤膏、煤炭。魏太监也是个戴眉识眼的人，知道宋时身份不一般，笑着说：“大人放心，小的在宫中便管买办，眼力极好，必定挑得最好的煤炭，把价钱压到最低，绝不让咱们王爷和汉中府吃亏。”

&esp;&esp;宋时眯起眼笑了笑，官味十足地晃晃脑袋：“本官还有一项重任要交与老公。”

&esp;&esp;哦？

&esp;&esp;魏公公的小眼儿也眯了起来，目中闪过一道精光，凑上前道：“请宋大人吩咐？”

&esp;&esp;好的，我们先来开个工作安排会议。

&esp;&esp;宋时把侯管事、胡书办拎起来，一人分了一套纸笔，安排起了工作：

&esp;&esp;他们三人的任务极重，首先便是考察各地煤场的原煤质量，各炼焦作坊出的煤膏、焦炭质量。买的时候，煤膏尽量拣着清薄些的，掺沥青越少越好；再买些烧得坚固、无裂痕、光泽如琉璃的上好铁炭，回来立刻就能投入使用。

&esp;&esp;如今在石灰场还存着几车煤，煤倒不急在这一趟买。那里正烧着一窑数百斤的石料，按配比应当配上5-10的焦油，往富裕里算也只消买个百十斤，再买半船烧好的焦炭做燃料，就够他们用一阵子了，其余的看着这回消耗的速度再买。

&esp;&esp;当然，买东西时还要讲究个性价比，不要只拣着贵的挑，更不能为了便宜选那些炼不出焦的烟煤回来！

&esp;&esp;他加重语气叮嘱了几句，盯着三人在会议纸上记录下来，才放过他们。

&esp;&esp;——好在侯管事在煤矿那里有熟人、有门路，魏公公的天职就是采买时占便宜，再加上胡文书算帐，这个团队至少坑不了他们自己。

&esp;&esp;安排定此事，给胡书办批了差旅费和买煤膏焦炭的定金，宋时又给他们设计了一个上级质检部门暗访黑煤场的剧本——他们三人到官办煤场考察时，想办法深入打探煤厂是否有贪腐事迹、产煤质量、年产量、矿工干活时长、一年收入多少……再问几家较兴盛的普通煤场的数据，拿回来给他做统计对比。

&esp;&esp;当年他做旅游业的时候，上级主管部门和记者没事就暗访，把他们整得跟地下工作者一样，恨不能国家不设这些监管部门。可如今他自己成了上级领导，位置高了，思路也变了，看见底下的矿场有问题竟也搞起了暗访这套工作方法。

&esp;&esp;唉，人心易变啊。

&esp;&esp;他感叹一声，悼念着自己逝去的青春，却仍义无反顾地走上了这条高处不胜寒的冷酷道路。

&esp;&esp;五日之后，买办团便带着半船煤、两大瓮煤膏从沔县回到府城，回来向他报帐。

&esp;&esp;他们不光带回这些，交上了他交待的数据，还将各地的煤、焦都留了几块，煤膏也各装了一小瓶，一并交了上来请府尊品鉴。这工作态度真是细致到位，简直有点出乎宋时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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