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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两人对看了一眼,各有所思,先在判题后面题了两句“问拟得当”“论罪精详”的判词,便迫不及待地看起了后面的表章与论题。
&esp;&esp;献表考验的是学生的文笔,只要词意典雅,称颂得宜即是好文章,而这个学生的献表中不光引述了自上古以来圣人定历法之功,竟还略写了几句些观星象、推演历法之道,并能将古今计算历法的方式相比较,指出推衍历法的旧制究竟是怎样出错的。
&esp;&esp;他们这两位考官都只在史书中看过新历旧历计算出的日子有差之事,他竟能写出错在何处!
&esp;&esp;别人在场上只求写出典雅合制的文章就够了,他哪儿来这么多工夫,还把这点添进去!他老师是什么人,竟还懂得天文历法?
&esp;&esp;两人看完了文章便急着去找判语,想看看桓凌对这题是怎么判的——若是他师弟写的,他的判语中或许有些珠丝马迹。
&esp;&esp;然后他们就看见了满篇“学识该博”“考据详尽”“精于历法”“词藻华丽”“忠爱满纸”“宛然宋人文字”……
&esp;&esp;不是他师弟!
&esp;&esp;前几篇经义题的判语还规格之内,让人不好分辩,这篇却实实在在是显出了考官对这学生的极度喜爱,桓凌这么老成持重、公私分明、懂得分寸的人怎会不知避嫌,这样用力地夸自家师弟?
&esp;&esp;这份卷子既然没有某考官师弟的卷子之嫌,那么写得好就该往高名次排。
&esp;&esp;两位主考看过了,考官也能举荐得人,福建不愧是科考大省,学风这样浓厚。
&esp;&esp;两位考官精神受前面判语的影响,也不由自主地多拟了几句判语,判到最后一问兵事题时甚至写下了“子其当世之俊杰也”,“来日兵食之寄持此可待也”之语。
&esp;&esp;何止春秋房考官荐他,他们两个主考、副考也想高荐他了!二人写罢批语,便把这束卷子单搁到多宝阁上,以备最后填榜时安排名次。
&esp;&esp;撂下这份屡出人意卷子,二人便投入到艰苦的复核、搜落卷当中。从九月初一忙到初九,终于选出三场俱优的中试试卷八十五份。
&esp;&esp;九月初十,中试及副榜考卷大体排好后,十四房同考官齐聚正堂,与两位主考,帘外监临、提调等官一道核对朱墨卷上的号码,拆封卷头。
&esp;&esp;这是最后一次核对试卷,刷下原卷墨污的、字迹不佳的,或是朱墨卷有差异的卷子。有被刷下去的卷子,就从之前落到副榜的卷子中挑最前面的递补。而副榜的五十份卷子也要核对,因中副榜之人有资格入贡到国子监读书,也得把之前已贡入国子监的去掉,由新人递补上去。
&esp;&esp;最后则是拆弥封,由副考官在朱卷上填考生姓名,主考在墨卷上填写名次。
&esp;&esp;台下有书吏依次呼名,提调官、监临官与十四房同考会监,保证选士公平。八十五名举子从后往前唤名填榜,众同考官心中早有属意的学生,也都揪着心听着名单。
&esp;&esp;一个个曾在讲学大会上出过风头的名字响起,一个个曾写文章称颂讲学大会的名字响起……从下午填到深夜,大榜上的名字越填越满,眼见着已倒逼至五经魁的位置。
&esp;&esp;已经有几位考官感叹起看中的学生恐怕不能考取了,两位主考还掂着宋时,到此时也觉得他怕是难得中了。就连方提学、黄御史心里都有些忐忑,唯有桓凌意态自若,仿佛师弟那个解元已经到手了似的。
&esp;&esp;填到五经魁时,高主考甚至轻叹了一声:“竟已到此处了。”
&esp;&esp;五经魁是五房各出一位,那位多才善辩,又能在大水中勇救百姓的宋学生除非不是春秋房的考生,只怕是要落到副榜了。
&esp;&esp;他揭开一张又一张弥封好的卷头,在考生姓名籍贯旁填注名次。
&esp;&esp;
&esp;&esp;目录
&esp;&esp;会试红榜帖出后不久,便有报子手抄了新举子的姓名、籍贯与名次,往各县报喜。宋县令从宋时出门便苦等着省里的消息,九月中一道喜报送上门来,竟说他儿子中了福建省解元,喜得老大人险些厥过去。
&esp;&esp;他儿子竟中了解元!
&esp;&esp;他们一家如今是父子四举人了?
&esp;&esp;他和长子、次子都是年复一年地应试,终于磨出了举子身份,名次也不甚靠前。这小儿子偏有出息,头一次参加乡试竟然就中了!还中了福建省的头名解元!
&esp;&esp;他家祖坟一定是冒青烟了!
&esp;&esp;不,他家祖坟冒青烟还不够,一定是桓先生英灵不散,跟着桓通判来到福建,保佑他们时官儿了!
&esp;&esp;……回头要不要让儿子捧着师父的牌位认个干爹?
&esp;&esp;他自从出门之后,一向被儿子管惯了,什么事都得等宋时回来商量。因此心中虽然涌动着千百条念头,也没自做主张,只给儿子写了封信,叫他跟桓凌商量一下是认义父还是给桓先生立个长生牌位。
&esp;&esp;他运笔如飞,刷刷几下就写完了给幼子那封信,又另拿一张白纸函套装了喜报,让驿站尽快寄回去,给家里人沾沾解元的喜气。
&esp;&esp;宋时在省里吃完鹿鸣宴,恰好收到宋大人从武平来的家书。他看着纸上满篇迫切的思念之情,想想自己这一年忙着复习,的确没怎么回县里看老父,也生出了满腔归思。
&esp;&esp;至于认义父这事,他们家人说了不算,还得看看桓房师长了辈份之后愿不愿意再把辈份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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