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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默道：“秋，能联系到迟大哥吗？”秋瑀宸摇头，“不能。墓镧是信号的盲区，只有内部网络覆盖，任何人都无法侵入。他今早也不要我叫你，说你没睡过几天好觉，就懒着吧。”沈默笑起来，“好丢脸。我在墓镧都从来不赖床的。”秋瑀宸道，“那是你不敢吧。他心中是将你当成自己的传人的，当然不希望你疏懒了功夫。可是，你知道他这个人极好面子的，又不好让你觉得他对你牵肠挂肚的，太过英雄气短了。”沈默点点头，“也是。迟大哥就是这种破脾气。”说着又尴尬的笑了笑，“其实，我心里也挺惦着他的，就是没好意思问你。”秋瑀宸望着沈默，却有些黯然，迟大哥，你为什么不肯见小默呢？可是想到迟念的嘱托，却只好强笑起来。沈默换好衣服走下楼的时候正看到乔熳汐，小家伙跑了两步，就感觉到臀上的伤还是好痛，不过到底极好面子，还是一脸的若无其事，“哥——”乔熳汐笑问，“怎么没和瑀宸一起？”沈默道：“秋在整理浴室呢，我在这里等着安管家端晚饭上来。”乔熳汐道：“叫他出来。在房里吃晚饭，谁给他的特许？”沈默轻轻嘟了嘟嘴，“哥，是我要在房里吃的。”乔熳汐故意瞟了一眼他的手，“是吗？”沈默瞪了他一眼，“哥，不带你这样玩的。你早都知道我——”乔熳汐笑，“我什么都不知道。”沈默没办法，只好伸出自己红肿的双手，“你明明看到了，我一跑步你就知道了。”乔熳汐轻点他额头，“我不是在你跑步的时候知道的。一看到你一个人我就明白了。要是心里没鬼，你早等着瑀宸抱了，还能欲盖弥彰的站这儿。”沈默暗恨哥哥的精明，乔熳汐却只是道，“默默，叫瑀宸下去吃饭。”沈默嘟着嘴，“哥，默默怎么拿筷子啊。伯母要是看到了，又该——”乔熳汐伸手捏了捏沈默的脸，“背后议论长辈，多没规矩。”说着还拿起他的手比划道：“没怎么打啊，当年瑀宸的手都被打破了，肿得像富士山一样还不是照样练球。”沈默道：“那是哥心狠。”乔熳汐笑笑，“书看得怎么样了？”沈默想了想，“嗯，生物看得最快，《遗传与基因》看完了，化学最慢，刚开始看《电离平衡》。”乔熳汐道：“化学太慢了，才看到这里理综的题目根本没法做。下周如果还看不到《苯》的话，我就叫瑀宸每天压你做极限支撑。”沈默吐了吐舌头，“哥，你怎么和迟大哥一个样。”乔熳汐拍了拍沈默的头，“快点下去吃饭，或者，你想让我现在就压你做。”沈默笑着跑回房间去叫秋瑀宸，一边跑还一边回头，“哥，你都迫害过秋了，就别再虐待我了。”乔熳汐微笑着看沈默的背影，“禹落，什么时候才能看到你这么生动的表情。”秋瑀宸站在乔熳汐对面，乔熳汐的面容越发沉静，面上的笑容也飘渺了许多，“三天。”秋瑀宸点头，“是。迟念传来的消息和墓镧的一样，是三天之后。七十二丈冰是天险，所以不必先行布置，只要将香炉准备好就是了。”乔熳汐抬头笑了笑，“迟念的意思是——”秋瑀宸有些犹豫，“哥，迟大哥好像，有破阵之策。”乔熳汐轻轻皱了皱眉。秋瑀宸道：“他对小默自然是极好的。他今早嘱咐了我很多话，像是，临终托付，又不肯让我叫小默起来。还有一个极隐秘的地址，要我在禹落哥出来之后告诉小默，却不许我现在透出口风。”乔熳汐点头，“我知道。可是，如果禹落活着，他一定不会去死的。”说完又觉得这样的认知对自己而言太过残酷，轻轻叹了口气。秋瑀宸道，“他是叶柟的弟子，应该知道七十二丈冰的秘密。叶柟既然可以出来，那迟大哥一定也可以。”乔熳汐只是道：“你已经想到了？”秋瑀宸点头，“我，我不知道。我希望是，又希望不是。”乔熳汐却只是摆了摆手，“我希望不是，出去吧。”秋瑀宸一出门就看到骊歌，“母亲。”骊歌微微一笑，“那孩子还在篮球馆等你呢。”秋瑀宸一怔，却连忙低下头，“是。”骊歌却在他转身的一瞬叫住他，“瑀宸——”秋瑀宸转过身，“母亲——”骊歌道：“三天后你还是留在家里吧，好吗？”秋瑀宸想了想，他隐约能够猜到哥哥的计划，可是，乔熳汐却明显的暗示他，不希望他知道太多，因此，只是道，“但凭母亲安排。”熳汐的幸福有时候，眼前有一千种可能，却只有一种选择，正如现在的乔熳汐。香灰一寸一寸的剥落，那些缭绕的烟雾中，弥漫的，究竟是不忍回首的过往，还是不敢希冀的未来。挺拔的山峰下是正开得旺盛的紫色花朵，开得那样烈，像是要用尽一切的生命展示刹那的芳华。四周是险峭的高峰，乔熳汐似乎能在阳光的阴影中读出千年的寂寞。他的禹落曾经告诉他，有一种花，叫做极光，是烈得接近凋敝的一种盛放，花粉剧毒，吸入一丝，立时无救，花茎却可入药，传说可起死回生。当时他的回应是，“你大概忘了我没空听这么不着边际的故事。”可是，此刻，他看到了，那是一种可以令人犯罪的紫色，看来出奇地高贵。从古到今，愈是高贵的愈能引人犯罪，比如，天下第一的声名。乔熳汐只是凝视着香炉中越积越多的香灰，偶尔有风吹过，他还能辨识出杏仁的味道。乔熳汐依然微笑，真正紧张的时候，倒像是连呼吸都出奇地平和起来，这大概也叫做天赋。骊歌轻轻握住他的手，语声淡定，“你从来没有失败的权力，也没有失望的可能。”“妈？”乔熳汐甚至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骊歌轻轻替他拨了拨额前的刘海，“难道你不知道，等待有时候，是件很有情趣的事。尤其是，等待一场胜利。”乔熳汐怔怔地望着香炉中的香，竟像是一切都凄迷起来，那些缥缈的白雾似乎都能量化一般，他只希望，能散的慢一点，再慢一点，一缕一缕的飞起，他竟盼着一丝一丝的落下，或者，永远莫要再升腾。乔熳汐不安地向前走了两步，他第一次那么无助，一眼望过去，山峰与山峰间竟是错落不堪地迷茫，原来，即使是强大如他，也会在等待的时候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他记得所有的传说，七十二条密道，一百零八道关口，无数的机关陷阱，我的禹落，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为什么，我总是让你独自去面对这样的残酷。乔熳汐神经质地试图去抓升起的烟雾，却终究将手停在半空，回头望着同样注视着他的骊歌，骊歌却依然只是惯常的一脸莫测高深的微笑，带着浓烈的悲悯味道。三天前。“我已经知道了七十二丈冰的秘密。”迟念的声音听来忧心忡忡。“是吗？”乔熳汐好像有些漫不经心。“七十二丈冰的秘密就是，不可破。”非常坚定的语声。沉默。乔熳汐一向将这样的说法当作故弄玄虚。“我师父说的。七十二条密道，一百零八道关口，无数的机关陷阱，都是真的。可是，等你闯过了这一切，到达出口的时候，你才发现，这个出口——”迟念像是有些犹豫。“什么？”乔熳汐也听到了关键。“打个比方说。就像是那种里边人可以看到外边，外边人却看不到里边的玻璃。”迟念的声音有些毛骨悚然的味道。乔熳汐像是突然明白了，豁地抬起头，吓了迟念一跳。迟念接着道，“你明白那最好。只是，隔着的，不是一片玻璃，而是一道山壁。这样的景观，好像是由于那里特殊的地理位置和光的折射形成的。所以，在山腹中的人，以为马上就到了对面，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是哪里。”乔熳汐点头，“有点像海市蜃楼。”迟念点头，“我师父说，图腾的历史最少有四百年，而图腾，最初是由墓镧发展而来的。杀手，本来就是毫无自由的人。所以，创立这项规矩的人，原本就不想任何优秀的杀手脱离出去。一生反心，结果，就只有一个。”乔熳汐道：“是。这样的规矩，本身就不经推敲。如果一个杀手能闯过七十二丈冰，那他本人的功夫根本是不可估量，墓镧又岂会任由他逍遥。”迟念道，“是。所以，杀手组织的主人在七十二丈冰设下重重陷阱，只是为了让闯关的人死在这里而已。即使能一切都闯过，到达这里也是心力交瘁，好不容易看到希望就在眼前，却发现终是一场幻影，那样的失落岂是凡人所能承受？就算不误入机关而死，也会力尽而死，即使不力尽而死，最后受不了打击，也在劫难逃。即使有人真的能够经受得了这一切，重新去寻出口。可是山腹如此之大，而闯关的人本身的时限只是三炷香，又有谁还带着补给，到时，也不免饿死，倒还不如死在机关暗器之下。”说着就一阵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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