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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了崔闾上位,哪怕之后他被贬官,也不至于立刻断了官场上的人脉,是以,他比崔元逸这个人子,更积极的操作走动,毫不掩饰要推崔闾上位意思,弄的王听澜和武弋鸣对他频频侧目,以为他有什么把柄落人手上了,竟然这么卖力。
崔元逸半夜扣门,脸显急色的请他将奏本追回,这才揭开了崔老二岳父一家掺了私盐生意一事。
毕衡当时就觉得要晕,望着崔元逸无语凝咽,“八百里加急,用的还是北境顶顶好的羌族战马,你叫老夫怎么追?”
说完一声叹息,神情都有些颓靡了。
崔元逸也深感颜面全无,毕竟是自家人坏了粥,长身一辑到底,声音沉沉道,“那侄儿可能得回家一趟,毕伯伯这边宽待些,码头仓库里的东西,就劳毕伯伯派人接管了。”
毕衡想了想,回桌案前挥毫写了一封信,“给你父亲的,叫他……掂量着来吧!”
崔元逸点点头,再次一辑后,趁夜拿了令牌出城,带了陶小千一路急驰,天没亮就赶回了滙渠。
他没直接往主院去,而是一脚踢了老二的房门,将人从熟睡中拍醒,俊脸黑沉,眼神幽幽,“崔仲浩,你什么时候能不拖累家里呢?一天到晚吊书袋子,连个媳妇都看不住,你真是枉为男人枉为人子,你知不知道,为兄近日在府城里做的一切努力,都因为你这一房,全将要打了水漂,你怎么不去……”
声音一瞬间卡在了喉咙里,到底是一母同胞,望着脸显懵逼状,全然不知道发生什么的二弟,崔元逸顿感无力,手一松就将人掼在了床榻上,“起来,收拾收拾,去父亲院子里跪着。”
崔仲浩等媳妇,等到深夜都没等回人来,就知道岳父那边可能出情况了,他本想去寻,可又怕会惊动父亲,只得在屋内如热锅上的蚂蚁般,转了半宿,好容易闭眼眯着了,却又陡然被人薅了起来,等脑子彻底清明后,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
真出事了!
他竟然没觉得慌张,可能从媳妇出门时起,就有种霉运上头的感觉。
只这些日子憋了一肚子的话,却再也控制不住的问了出来,“大哥,你倒是告诉我,这些日子你跟小五都做了什么?他神神秘秘的领着人往山上跑,你不见踪影的驻留府城,家里甚至来了个京里的女官,大哥,好像全家人都揣着秘密,都瞒着我……我,就算我之前做错了事,可是我改了,我有认真在改,你们一个个的却将我排斥在府中大事之外,爹只叫我管着修建房屋的事情,旁的都不与我说,小五甚至眼里都没了我这个兄长,大哥,你告诉我,这个家里,还有我的位置么?或者说,爹建在,你们就欲将我这一房给分出去?大哥,你告诉弟弟,我到底要怎么做?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你们原谅我?”
崔元逸看着他,惊觉面前的弟弟眼中,竟染了暮气沉沉之色,眼神中的神彩暗淡至无,再不复从前的意气风发样,他内心的悲伤通过眼睛透了出来,涩然的望着他,似哭非哭似笑非笑。
他终究心软了,冷硬的脸上化为无奈,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故意瞒着你,小五那边我还不知道什么情况,若他真对你不尊重,自有我来教他,你不要混淆自身问题,错了就要认,悔了就要改,而不是反过来质疑我们对你的兄弟情份,老二,你自小就心气高,这不是你的错,是我们当父兄的没有及时引导你,让你生出了与能力不及的自傲心,爹罚你,让你管着从前你压根瞧不上的事情,就是为了磨练你的性子,让你知道脚踏实地做人做事之益处,你心里有怨言,不得劲,觉得爹故意埋汰你,想压的你这一房不能抬头,老二,你但凡有心些,去听听府城最近发生的事情,代入自己身处其中,你觉得你能做到何种地步?你觉得你能活着从那几大当家的天罗地网手中,逃出生天,并反将一军,令他们身陷囹圄,进而反败为胜?你能么?”
崔仲浩都听怔住了,连连摇头,一脸苦笑,“大哥,你这是故意为难人,怎么可能有人能做到你说的这样?那几家霸着府城数万灶户,驱动周边县镇成为他们敛财工具,势力庞大,手中更拢了许多贼匪恶寇,这些年稍有反抗的人家,破家销户的还少么?怎么可能有人敢在他们头上动土?”
崔元逸深深的望着他,点点他,“爹去了一趟府城,回来之后不久,府城戒严,衙署变天,几家人被围抄,甚至江上还发生了一场械斗,连船带人沉了不知凡几,又拖了多少人下水,几家数千万两银钱,竟失于一昼夜,保江两府自此通舟通船,之后通商也尽在眼前,你就不往深里想想,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又与咱们爹有什么关联?”
崔仲浩感觉自己都不能呼吸了,他从疯传的张廉榷消息里,想当然的以为爹是仓惶逃回来的,他根本不敢问,看爹忙前忙后的张挪着往外撒钱,更坚定了同外界的猜测一般,认为爹在做着保命保族之举。
若大哥所言确为真,那他爹……那个被他认为没有任何本事,只会端着长辈样子摆弄的小辈们无任何发展前途的短视之人,竟……竟……他想的连连摇头,根本不敢信。
崔元逸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叹一声,“去吧!趁爹还没起,去他房门前跪着,大哥只能帮你到这了。”
崔仲浩一把拉住了转头欲走的崔元逸,目露恳求,“大哥,你告诉我个实话,爹做的那些,会得到个什么结果?我岳父家那边又怎么……”
崔元逸闭了闭眼,拨开他紧拉扯的手,道,“江州府府台,一府之主,爹做得了九成,我留在那边只要补齐最后一成,这江州以后就是咱们父亲当家了,老二,一步之差,便将毁在你那岳父手上,还有你媳妇,一起被关在了那边,等天一亮,会全被移交至府城衙署监牢。”
崔仲浩脸上又青又紫,红白交错,身子晃动的险些站不住,一府之主,一府之主,他爹,那是他爹的位置,一府之主,那他们崔氏,将再也不是这穷沟渠里的崔氏了。
他脸现狰狞,攥的拳头发紧,狠声喃喃,“我叫过她要小心的,催着她去的岳父那边,没料还是迟了,我……我……”
他心口痛的简直想吐血,他明明是想用那笔钱,钱生钱的为家里填补填补,他知道最近家里花销大,也不是全然无动于衷,他想为父亲分担分担,真心想帮到忙的。
没料尽然成了帮倒忙。
崔闾在崔元逸进府时,就得到了消息,一顿洗漱之后,仍不见人来,就打发了吴方去问,结果早食刚摆上,人就来了,紧跟其后的,是一脸颓丧,万分难过的老二,来了也不说话,咕咚一声就跪在了门前的石阶上,磕的膝盖都叫人替他疼。
崔元逸却脚步没停,一路走到他面前,拱手道,“爹,我回来了。”
崔闾望了望他身后沉默不言的老二,在桌对面比划了下,“早食没用吧?一起用些。”
两父子谁也没说话,沉默的用完了一餐,左右服侍的人也大气不敢喘,安静而秩序井然的侍候完两位主子,后又鱼贯而出,只留下吴方扶着腰刀守在门前,眼不转目不动的。
崔闾净了手后,这才在茶香四溢里,望着长子道,“出什么事了?一来就叫你弟弟跪这来?”
崔元逸捻着茶盖,深吸一口气方道,“出了点差错,儿子来跟爹讨个主意。”
崔闾望着面子更沉稳了的长子,点头道,“说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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