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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职该死。”今夏咬牙将头埋得更低。为免连累她,沙修竹在她左臂那刀划得颇深,从方才到现下,血淌了不少,她不免感到一阵阵眩晕。上官曦在旁拱手道:“陆大人,这附近我帮兄弟甚是熟悉,不如让他们先去寻那几位官爷,万一他们也受了伤,时候越长越危险。”“如此甚好,劳烦上官堂主。”陆绎点头,目光却仍盯在今夏身上。上官曦转身吩咐下去,又望向今夏,柔声道:“你伤得不轻,我先替你包扎伤口如何?”出了这么大的篓子,陆绎不发话,今夏不敢点头,更是一步也不敢挪。陆绎冷冷道:“先去包扎伤口吧……有劳上官堂主。”上官曦温婉一笑,伸出手来扶过今夏,带着她进到饭庄里面的小间。半边袖子又是血又是水,湿漉漉的殷红一片,若要往下脱,湿布粘着伤处,疼得今夏呲牙咧嘴。上官曦只得拿了剪刀,将衣袖齐肩剪下,再替她清理伤口。“那个……别丢,回头我洗干净了还能再缝上去。”今夏一边忍着疼,一边阻止她。上官曦怔了下,点头道:“你身上都湿了,待会先换我的衣裳,这件就摆在这里,我漂洗干净缝补好再给你送去。”“这怎么好劳烦你……”未等她说完,上官曦在她耳边低声道:“此番让你受了委屈,我和老四都感激你得很。”她也知情,说不定就是她筹划了这趟劫囚,今夏一点都不惊讶,低着头轻声道:“他说没死人,是真的么?”“是真的,待会你就知道。”将她伤口清洗干净,上官曦正欲上药,只听得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陆绎面无表情地走进来。上官曦赶忙用自己的披风将今夏的半边胳膊遮了,嗔怪道:“大人,还未包扎妥当呢。”“让我看看伤口。”陆绎冷冷道。早就料到他不会轻易相信自己的话,定会来查验伤口,幸而这刀不是自己砍的,今夏暗暗庆幸。“大人,袁捕快怎么说也是姑娘家,这个……”上官曦手按在披风上,丝毫不肯让今夏的胳膊露出来。“姐姐,不要紧。”因为血淌得有点多,今夏连嘴唇都泛白,勉强笑了笑,“丢了人犯,我身上有嫌疑,陆大人原就该查个明白。”说话间,她自己把披风揭到一旁,露出一弯雪白的臂膀,可看见伤口从上臂一直延伸到小臂,血还在淌。低垂的眼帘下,陆绎的瞳仁紧缩,他伸手取过油灯,靠近今夏,一手持起她的手腕,将她臂上伤口仔仔细细查验了一遍……这刀是沙修竹所砍,用得是谢霄的短刀,无论从劲道还是位置,今夏都自认毫无破绽,可她偷眼瞥去,陆绎的面容却是愈发冷峻。片刻之后,他终于松开她的手,自怀中掏出一个瓷瓶,递给上官曦。“用这个药。”他简短道,然后转身出去。今夏与上官曦面面相觑,然后今夏朝那瓷瓶挑了挑眉毛,轻声细语地问道:“……这不会是让伤口溃烂的药吧?”“不会的。”话虽这么说,上官曦还是犹豫了一下,把小瓷瓶打开来嗅了嗅,然后皱紧眉头。对于陆绎的心思,今夏向来是猜不透的,加上伤口着实疼得厉害,叹口气道:“算了,管它是什么,先用了再说。”“我这边也有金创药,”上官曦嗅着味道刺鼻,不敢确定这药的疗效,“要不你……你决定吧。”“用你的。”既然能选择,今夏觉得陆绎的东西还是尽量不要碰为好,就算这药没问题,可万一他回头找自己讨银子怎么办。当下,上官曦取了金创药,仔细给她上药,再包扎好。最后命人取来自己的衣裳,先拴上门,然后小心翼翼地帮着今夏换上。“你这伤口深,光外敷恐怕不行,还得请大夫开上几贴药喝着。”替她整理妥当,上官曦看她面色发白,不放心道。“没事,就是一点皮外伤。”今夏撑着精神,低首看自己身上的衣裳,摸上去滑溜溜的,不由羡慕道,“姐姐你的衣裳真好看,等我回了京城,也要让我娘照着这个式样给我做一身。”不知怎得,她这话让上官曦有些心疼,正欲答话,门被叩响。“堂主,兄弟们找着那几位官爷了。”虽然谢霄和上官曦都说过不会出人命,今夏还是不甚放心,扶着胳膊,跟在上官曦后头行出来……“有三位官爷只是受了些皮肉伤,又呛了水,并无大碍。但有一位伤得重些,肋骨断了两、三根的模样,好在并无性命之忧。”被上官曦唤作董叔的中年人禀道。上官曦点点头,转头看了今夏一眼,目光中颇有深意。今夏也暗暗松了口气,原担心谢霄下手没轻没重,眼下看来还好,只是不知断了肋骨的那位是谁?☆、断骨所传来的疼痛让高庆每一次最轻微的呼吸都像受刑一样,看见陆绎行过来,他挣扎着想起身,却被陆绎上前摁住。“听他们说你肋骨断了,莫要乱动。”陆绎道。“卑职罪该万死,请大人责罚!”陆绎沉默了一瞬,才道:“你把整件事情从头到尾仔细说一遍。”伤处虽然疼痛非常,但高庆却是一点都不敢违抗陆绎的话,忍着痛强撑着把事情经过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听罢,陆绎缓缓点头:“按你所说,这帮贼人颇通水性,有四、五人之多,与袁捕快所说的一样。”“卑职落水之后,船上只剩下袁捕快与一名我的弟兄,贼人趁不备将我弟兄打晕,丢入水中,也就是说,最后仅剩袁捕快一人。卑职以为,此事与她,说不定有些干系。”“她也受了伤,虽比你轻些,但比你那几位仅仅呛了水的弟兄可重多了。若要说嫌疑,我看,只要还活着的,都有嫌疑。”陆绎冷冷道,“那条船是你雇的,船突然漏水又是怎么回事?分明有人早一步得知我们的行踪。”高庆浑身一凛,骤然想起陆绎是在临走前才命今夏随行,之后今夏一直和他们在一起,自然没有提前泄露行踪的嫌疑。而自己却是在午后时分就已经得知,船也是自己雇好的,若要说私通贼寇泄露行踪,他的嫌疑可比今夏大多了。“大人,卑职、卑职……”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陆绎打断他,淡淡道:“你伤成这样,自然不会是你,只是你那几名弟兄,你该多留心才是。”“……卑职明白。”陆绎未再说什么,让其他几名锦衣卫先送高庆回去治伤。另有上官曦备下马车,亲自将陆绎与今夏送回官驿。折腾了一夜,身上又带着伤,待回到官驿厢房,将门一掩,今夏只觉得所有气力都抽身而去。踉跄着爬上床,她连衣裳也没力气脱,只合衣侧躺,小心翼翼不敢碰到伤臂。“受伤这事得瞒着头儿,怎生想个法子才行……”她闭上眼睛,迷迷糊糊地想,还未想出个子丑寅卯,人就已然陷入昏睡之中。……又是那条既陌生又熟悉的大街,处处张灯结彩,灯火璀璨。自她身旁经过的人们,衣着华丽,面带笑容,仿佛在过什么热闹的节日。她立在街道的中间,茫然四顾,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找什么。繁灯似锦,笑语喧哗。她却始终孤零零的一个人。骤然间,有人握了她的手:“走,跟我走!”“你是谁?是谁?”她不肯,使劲挣扎。那人的手就如铁钳一般,又冰又冷,怎么也挣不脱……“啊!”她喘着气,一头大汗地自梦中惊醒,瞪大的双目正对上陆绎。而他,正握着她的手。关于陆绎为何在自己房间里,以及他为何会握了自己的手,今夏实在想不到一个合理的缘由,足足楞了半晌,就这么干瞪着陆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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