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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景阳宫虽糊涂些,但皇长子身边自有伺候的人,臣妾挑几个懂事的人过去,再时常过问着,总亏不了孩子的。也不过养个年,待孩子大了,就挪出来。”袁胜兰就算再糊涂,也不敢轻忽了皇长子的。
&esp;&esp;皇帝叹道:“也只能如此了。珏儿实在不好久居宫中的。”敬郡王已经八岁了,这个年纪当然还不算很大,但他是前太子的儿子,总这么养在宫里,外人都难免有些想法了,尤其是前几年皇帝无嗣的时候。
&esp;&esp;梅皇后想了想:“那就先建着王府。咱们这里慢慢瞧瞧适龄的女孩儿,等到珏儿十二岁上,可以先把亲事定下来。”亲事定了,就有各道礼数要走,到时候就可以以行礼为由,让敬郡王迁出宫了。
&esp;&esp;皇帝默然片刻,低声道:“前几年,朕也有些担忧……”担忧太后会以他无嗣为由,让他立敬郡王为太子。也就是后来,太后力主袁胜兰入宫,才打消了皇帝一些怀疑。就是现在,倘若太后不提敬郡王出宫开府之事,皇帝还真不大想把皇长子给袁胜兰呢。
&esp;&esp;梅皇后心里一痛。无嗣之事,提一次就戳一次她的心窝子,而她还得笑着说:“如今眼看着就有回京
&esp;&esp;沈云殊接到调令的时候,连玉翘刚刚成亲,正好三日回门。
&esp;&esp;三月里,沈大将军派去西北连家的人终于回来了,带了几件连玉翘在家时惯用的东西,以及一百两银子,说是连玉笙给连玉翘的嫁妆,因路途遥远,置办嫁妆倒不好运送,所以就直接给了银票。
&esp;&esp;若是按照连大爷和连大太太生前的安排,连家要拿出来的绝对不止这一百两银子,连家不过是觉得沈家不会再回西北,天高路远的管不到他们,所以不肯多拿出来罢了。
&esp;&esp;沈家派去的管事是个老人了,从前也见过连玉笙,不由得在沈云殊和许碧面前叹息了一声:“从前瞧着笙少爷颇是懂事的,这几年也不知怎么了,一身的烦躁。老奴与他说了半天,他只说他是兄长能做得主,倒是表姑娘私自逃家,不守规矩什么的。老奴也是恼了,狠说了几句,又把大将军搬出来,他才收敛了些。就换了那位姨奶奶出来,跟老奴哭穷。末了就给了这一百两的银票,那几件东西,还是表姑娘列了单子,老奴硬是挨着样儿地讨要了出来。原该早些回来,只是这对青花梅瓶被送了县令家里,老奴在那边打听了几日,说是给了县令家的姨娘。幸得那姨娘有个弟弟好赌,老奴替他还了一笔赌债,叫他把这梅瓶偷了出来抵了。因办这些事,所以拖得久了些。”
&esp;&esp;老管事对前头连氏夫人印象甚好,叹道:“也不知太太怎的就有这样的侄儿——依老奴看,都是被那姨奶奶教唆坏了。亲家老爷再不该留着这姨奶奶的。”反正连大老爷已经死了,老管事批评起来也就随意了些,“那股子刻薄劲儿,倒是跟姨奶奶一脉相承。老奴听说,因着表姑娘逃了,那县丞的缺也没谋到,反贴了东西进去,自是再不肯把表姑娘的嫁妆拿出来了。若不是表姑娘交待说只要这几件东西,老奴真是忍不住要闹一场了。”
&esp;&esp;沈云殊冷笑了一声,摆摆手:“罢了,这几件东西是舅父留给表妹的,要回来也就罢了。至于连玉笙,日后有机会见着再教训他,这会儿不必与他生气。”
&esp;&esp;老管事还有点儿不平:“老奴去了连家,笙少爷口口声声管姨奶奶叫娘,老奴提起前头大太太,他倒甚是冷淡。”
&esp;&esp;“好啊。”沈云殊口气讥讽,“既然他只认姨娘,那以后就只当他是姨娘的亲戚好了。不必再提,别冲了表妹成亲的喜气。”
&esp;&esp;连玉翘见到那几样东西的时候,眼圈倒是红了一红。但她自打海盐一战之后,整个人确有些脱胎换骨之感,便是见了那张一百两的银票,也不过就是眼圈红了一下而已,随即就叫青螺收了,拉了许碧的手道:“又劳姑父和表哥,千里迢迢的还叫人走这一趟。”
&esp;&esp;“既是舅父舅母留给你的念想儿,自然得拿回来。”许碧笑道,“这对梅瓶着实不错,还有那扇屏风,正好都放进嫁妆里头。那银子给你压箱,倒还实惠。”
&esp;&esp;一提嫁妆,连玉翘脸就红了,小声道:“都劳表嫂费心……”沈家给她出了五千两,与沈云婷待遇相同,这实在是再无可挑剔了。且许碧将这五千两多置了田地和铺子,摆在外头的东西都不甚打眼。
&esp;&esp;“多亏表少奶奶想得周到。”青螺端了茶来,快言快语,“姑爷前几天还跟我们姑娘说呢,他那叔叔婶婶,好几次上门要叫他搬回去,还与他打听姑娘的嫁妆。”要是好东西都摆在外头,这俩人还不跟苍蝇叮蜜似的叮上来啊。
&esp;&esp;“只要陆姑爷自己拿得稳,别人盯也没用。”许碧故意在“姑爷”两个字上拉长了声音,顿时羞得连玉翘脸似火烧,一直红到了耳朵根儿。
&esp;&esp;陆飞的确挺能拿得稳的。随他叔叔婶婶如何登门,到底没理会。不仅如此,他因在海盐斩了六个倭人,不但升了总旗,还有一百二十两银子的奖赏。他把这银子加上自己父母留下的一点儿微薄家产,以及攒下的俸禄,加在一起买下了自己如今租住的那个小院儿,还把地契落在了连玉翘名下。
&esp;&esp;这事儿,还是连玉翘三日回门的时候,方告诉许碧的:“也是第二日给公婆的牌位敬过茶之后才给我的,说在我名下就算我的嫁妆,就是他叔叔婶婶再打主意也没用。”嫁妆是女子私产,论起来的确不与夫家相干的。
&esp;&esp;许碧忍不住笑:“陆姑爷确是挺有心的。那地方其实也不错,只是略远了点儿。”
&esp;&esp;“我又不大出门的。”连玉翘虽换了妇人装束,说起话来却还跟从前一样,有点儿害羞,“他去卫所倒是方便,那就成了。再者,离他叔叔婶婶家里也远……”省得人天天上门找麻烦。
&esp;&esp;“敬茶认亲那天可还顺利?”
&esp;&esp;如今连玉翘归宿已定,青螺再没了心事,说起话来也是一套一套的,既轻又快,仿佛是被大石压着的泉眼,现在把石头一搬开,泉水就咕嘟咕嘟往外冒:“表少奶奶没看见哟,那两位实在好笑。又想着拿一拿长辈的架子,又想着笼络我们大爷和大奶奶,那话说的,真是一时一变,奴婢听着都觉得好笑,难为他们怎么转得那么快呢。还有他们家几个孩子,上来就磕头——您说这不年不节的,又是平辈,哪有行这么大礼的?后头拿了我们大奶奶给的见面礼,就嫌简薄。哎哟,敢情磕这头是来讨大赏的呢!也不瞧瞧他们两个做长辈的,给的都是什么礼。幸得我们大爷有见地,买了个那样远的院子,不然我看着,天天都要来吃饭的。”
&esp;&esp;许碧既笑且叹:“摊上这样亲戚……罢了,只面儿上过得去就行了。”这年头讲究亲戚间相互扶持的,可陆飞家的亲戚——还是别沾的好。
&esp;&esp;沈家正张罗着要留新姑爷吃酒,圣旨就到了。全家跪接了旨意,送走来宣旨的人,连玉翘就不舍起来:“京城是好地方,就是表哥表嫂这一去,不知几时才能见着……”
&esp;&esp;许碧被她这么一说,才想起来从京城到杭州真是路途遥遥,这年头可不比后世,这么一去千里的,没准还真见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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