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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那女子沉默许久,冉刻求也觉唐突,又道:“姑娘不便说,就不说好了。”那女子又是轻叹,低声道:“妾身说了名字,冉公子不要再对旁人说及。”她似乎对冉刻求极为信任,开口道:“妾身张丽华,父亲一直在扬州经商,做船运生意,只是父亲名姓,妾身不便提及。”“你父亲可叫张季龄?”冉刻求心中冲动,脱口而问。张丽华满是诧异,立即道:“冉公子如何知道?”她这么一说,显然承认冉刻求说得不假。冉刻求虽早有料想,可听张丽华直承此事,脑海又是一阵眩晕,扶住门框,许久才道:“你父亲还好吗?”他蓦地这般问,显然十分不妥,张丽华也觉得奇怪,但还是点头道:“多谢垂洵,家父一直都好。冉公子难道认识家父吗?”“不认识,我怎么有资格认识你父亲!”冉刻求言语中满是忿忿之意,转身对门,眼中又有泪光闪现,只感觉多呆一会儿,一颗心就要碎裂,伸手开门就要离去,终究还是说了句,“你……你最好早点离开响水集,这里恐怕会有祸事发生。”说完后,他不想再留,推门离去。房门关闭,有风吹得灯火闪耀,照在张丽华脸上的纱巾上,如同蒙上了一层雾。冉刻求出门后仍愤懑在胸,只是这种忧愤却不是因为张丽华。风一吹,他头脑立即清醒,暗骂自己糊涂,张丽华去邺城做什么,他怎么不问?本想再次回转问问,可又不想再触及隐痛,正犹豫时,那贵公子凑上来,陪笑道:“冉公子,那位姑娘可是不舒服吗?要不要我吩咐下人找个大夫?”冉刻求一直想探听这公子的底细,但这刻却没有了心情,冷冷道:“你自己怎么不去问?”说完,拂袖离去。那公子神色讪讪,本是不悦,但很快望向张丽华的房间,神色间露出痴迷之意。冉刻求到了自己房门前,心中蓦然想起一事,忍不住惊诧。他知道张季龄在南方经营多年,除船运外,也多垄断陈国别的生意,目前实乃扬州第一首富。不过眼下陈、齐两国虽算不上交恶,但也称不上友善,张季龄秘密让女儿前往邺城,细想想,其中瓜葛只怕不简单。又回忆起张丽华曾说过这贵公子姓陈,陈乃陈国国姓,联想到这公子还要陈国大将萧摩诃保护,莫非这公子是皇家子弟?既然这样,就更不能让陈公子知道张丽华的底细。可陈公子究竟来这里做什么?好像是偶遇张丽华,并非专程为她而来。张丽华去邺城做什么?张季龄可是有了变故?一念及此,冉刻求心中不知是快意还是酸楚,推开了房门,见一人立在面前,又是一惊。等看清楚是慕容晚晴,蓦地想到了什么,冉刻求连忙问:“先生回来了吗?”“你问到了什么?”二人同时发问,冉刻求暗自惭愧,心道只顾想着自己的事情,却忘记了先生的事情,摇摇头道:“只知道那女的叫做张丽华,父亲是扬州首富张季龄,听说她要前往邺城……”心中又夹杂分困惑,他暗自想到,奇怪呀,张丽华对陈公子有些戒备,为何对我和慕容晚晴这两个陌生人能说出底细?她是天真……还是自有打算?慕容晚晴对张丽华似乎没了兴趣,略带焦急道:“先生还没有回来,只怕出了变故。那面着火了。”冉刻求这才留意到窗外远处火光冲天,隐约有锣声,人声鼎沸,立即道:“怎么失火了?”“我怎么知道?你留在这里等先生,我去看看。”慕容晚晴言罢,也不走门,推窗就跳了出去。冉刻求心烦意乱,总感觉要有大事发生,才坐下来,就听到远方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骇然跳起,心惊肉跳,不知那里又发生了什么变故!慕容晚晴推窗跳出,不落长街,反上屋顶,沿着屋脊向失火的地方冲去。人在半途,她也听到那声巨响,心中狂震,忍不住摸了下腰间的软剑。她毕竟非寻常女子,胆气不逊男子,细腻更有过之。近火光时,她并不急于打探动静,只是伏在屋脊暗处留意下方的动静。下方长街众百姓奔走救火,防火势蔓延,本极为混乱,慕容晚晴目光转动,却留意街角一小帮人众。那些人多是一身黑色,虽遇祸事,但神色远比百姓要从容。临火头最前方的那人,却着白衣,卓然不群。慕容晚晴大为奇怪,暗想响水集最近真的是风云汇聚,这么多不相干的人前来,难道真是要图谋什么大事?她悄然移动身形,向那帮人靠近,就听有声音隐约传来,“大师兄,刚才不知为什么会爆炸,孙思邈这么久没有出来,只怕死在里面了。”慕容晚晴心中一震,差点从屋脊滚了下来,立即想到,孙思邈死了,我怎么办?转瞬又想,不会,他如此神通,绝不会就这么死了。一恍惚的工夫,下面的人说了什么,她完令没有听到。就见到那帮人中,一个黑脸的一个白脸的向那白衣人躬身施礼,悄然地离开众人。又听那白衣人长叹道:“火势如此凶猛,而斋醮在即,我等又身负宗师所托,不能轻身赴险。四师弟,只有等火灭了,我们再进去看看了。说不定孙兄吉人天相,会逃过此劫。”旁边一人道:“大师兄说的是。”慕容晚晴听到“斋醮”、“宗师”几字,心中微震,立即想到,这些人莫非是茅山宗弟子?茅山宗势力扩展到了江北,难道是要对齐国不利?见那白衣人立在原地入定一般,她心思转念,反向那白脸、黑脸离去的方向跟去。月正明,那两人走得虽快,但慕容晚晴尽可看得见。眼看着那两人走到一个十字街口,突然一左一右分开,消失不见。慕容晚晴微惊,以为两人觉察到自己在跟踪,转瞬发现,原来不过是黑脸入了间大大的庭院,另外那白脸却是沿着长街奔出去,竟像要出响水集的样子。慕容晚晴心思转动,立即向那庭院看了眼,见前房临街,是个店铺,挂着“李记”的招牌,立即继续跟踪那白脸。茅山宗威震江南,在江淮百姓的心目中有着崇高的地位,慕容晚晴却始终感觉,这帮人行踪鬼祟,而这白脸在这种时候离开响水集,只怕更存不可告人的秘密。她思绪缜密,行事果敢,一路跟过去,见那白脸果然出了响水集,向东方荒山奔去,更是好奇。可集市的喧嚣渐远,一片静寂笼来,她好奇的心中难免有分凛然之意。她回头望去,只见到集市灯火如星,绵长渐淡,如同那不经意逝去的流年,心中微有惘然,但转瞬振奋了精神,盯紧前方那人。二人一前一后,走了数里之遥,前方突然出观一片密林。那白脸毫不犹豫奔入了密林之中,慕容晚晴却不敢长驱直入,立即向旁奔出十来丈,从另外一侧入了密林。林中极静,树木高大,树荫如盖,如水的月光落下来,只在林中留下斑驳神秘的影子。慕容晚晴不敢大意,放轻了脚步,就听到左前方有脚踩枯叶之声,慢慢跟过去。那脚步声不多时突然消逝,慕容晚晴立即隐身树后,就听到一声音道:“事情办得如何了?”慕容晚晴一听到那声音,又惊又喜。那声音没有半分感情,听起来让人极不舒服,正是约孙思邈来响水集的那个妖人发出。她喜的是,自己终于有所收获。惊的却是那妖人本领极为高强,若被他发现自己,只怕自己难活过今晚。就听那白脸道:“道主,一切均按你的计划行事。”慕容晚晴心思飞转,道主?什么道主?计划?又是什么计划?这白脸如果是茅山宗的弟子,这般听妖人的话,按理说这妖人应该是茅山宗的领袖人物。但茅山宗自魏华存、陆修静来,以太师、玄师、真师、宗师来称呼首脑,因此茅山宗均称呼王远知为宗师,却不闻茅山宗有道主这种称呼。这妖人若不是茅山宗的,那白脸怎么会听他命令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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