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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节（第1页）

&esp;&esp;缓过气后，他一句也不问背她起身，往荆棘林而去，长陵方从昏迷中醒转，看到那带着毒刺的荆棘，心头一跳：“你做什么？”

&esp;&esp;“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碰到它们的。”

&esp;&esp;他一手绕到身后揽住她的腰，那断了筋脉的另一只手勉强抬起，拂过眼前所有碍事的荆棘，就这样一步步向前而去，任凭荆棘刺划过他身上每一寸体肤，也没有停留半步。

&esp;&esp;直待天亮，他们方才穿过荆棘岭，踩上平地时，长陵看到他所站的地面，鲜血一滴一滴沿着那具体无完肤落下。

&esp;&esp;他继续背着她往安陆山而去，实在走不动了，就会停下来，为她找水喝。

&esp;&esp;长陵没有抗拒的能力，更多的时候，她的心凄凉一片，一言不发。

&esp;&esp;付流景为她烤好了鱼，看她不肯吃，便道：“你若吃了这只鱼，我便让人去救越长盛。”

&esp;&esp;她抬起头，难以置信道：“我大哥没死？”

&esp;&esp;“在没有得到他的亲笔书鉴前，沈曜是不会杀他的……”付流景道：“我也并非不留任何后手。”

&esp;&esp;长陵不知他所言真假，但哪怕有一丝可能性，她都不愿放弃救长盛的希望。

&esp;&esp;她吃下那只鱼后，便见付流景用一只竹哨唤来一只飞鹰，撕下一块布裳来写上血书，让鹰托信而去。

&esp;&esp;天一亮，他又背她往雪山而去，同心蛊毒和寒□□时而侵蚀着她的身体，长陵时昏时醒，但每一次醒来看到的都是他背着自己往山上爬，回过头时，沿途是一片血红的脚印。

&esp;&esp;“为什么？”

&esp;&esp;那是她：杀剑

&esp;&esp;安陆山上，付流景的那一番剖白并没能令长陵动容。

&esp;&esp;人的一生何其短暂，又何其漫长，一个昨日才屠尽越家的刽子手，究竟该怀揣着何样的心情，才能涕泪交流的说出‘一生无悔’这重如泰山的四字诺言。

&esp;&esp;他所犯下的过错，既不可用人之常情去谅解，亦不能用世事无常去淡忘。

&esp;&esp;佛说，一切皆苦，诸法无我，寂灭为乐。

&esp;&esp;谁说报仇未必就要取人性命？谁说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是最大的折磨？

&esp;&esp;这种话，都是因为杀不死、下不了手的人，用来骗人慰己的谎言。

&esp;&esp;感受到生命最后的微薄力量正在流失，她甚至没有抬头看他道：“你说……你若知真相，愿意追随我，你现在知道了，而我即将赴往黄泉，这条路，你追么？”

&esp;&esp;付流景浑身一颤，他怔怔抬起头，迷茫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好，我随你去。”

&esp;&esp;他强提一口气将她抱起，走到悬崖边上，足下云雾缭绕，望不见底。

&esp;&esp;付流景望着她道：“若有来世……你还会恨我么？”

&esp;&esp;“你此生做了孽，来世，谁知会轮回成什么？”长陵道：“我不会再记得你了，不记得，怎么恨？”

&esp;&esp;果然没有如愿以偿听到他想要听的，付流景露出了一种奇特的笑，“长陵，你真是心狠，二十年后，我变成狗，变成鸟，哪怕是变成一只虫，我也会去找你。”

&esp;&esp;说完话，他纵身一跃，与她共同跌落山崖。

&esp;&esp;直到他当真与她共死的那一刻，长陵忽然觉得这笔生死债大概就到此为止了。

&esp;&esp;殊不知，多年后当她再度睁眼时却将这两日所经历的都忘了个干净，以至后来重逢符宴归，她没能第一时间认出来。

&esp;&esp;

&esp;&esp;这小小的竹屋中，已盛不下这倾盖而来的回忆。

&esp;&esp;符宴归看长陵以剑支地，闭着眼捧着头，过了须臾方问：“你……想起来了？”

&esp;&esp;长陵缓缓抬起头，望着眼前人，神色不动：“你为什么没有死？”

&esp;&esp;大概是被她问的第一句话震住了，好一会儿，符宴归哑声道：“掉下去后，我被一棵崖中树所截，醒来时……已被人救了上来……”

&esp;&esp;“喔？”长陵冷冷看着他，“那你怎么不再跳一次？”

&esp;&esp;符宴归看着她，此时的长陵比之十八年前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但那眼神却与当年如出一辙，好像不论经历多少事，不论过去多少光阴，都不曾动摇半分。

&esp;&esp;可当年的他却动摇了。

&esp;&esp;荆棘岭的毒刺令他痛苦不堪的褪去了一层皮，他瘫在江湖名医陈列书所特质的榻炉上熏了足足半个月，身体如炙如灼，心却冷静了下来。

&esp;&esp;等他能够下地，能够自绝于世时，他早已没了当初那一腔陪她赴死的热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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