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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靖儿抱在膝上，转眸看向奶娘，淡淡道，&ldo;是谁教陛下将人当马骑的？&rdo;奶娘慌忙跪下，叩头道，&ldo;王妃恕罪！奴婢再不敢了！奴婢原只想哄得陛下高兴……&rdo;&ldo;哄陛下高兴？&rdo;我挑眉正欲斥她，却听靖儿仰头咯咯笑道，&ldo;骑马马，王爷骑马马，陛下也要！&rdo;我恍然明白过来，上次萧綦曾抱他骑马，从此他便念念不忘了。教他叫姑父教了许久，他偏只记得左右都叫王爷，也学得一口王爷王爷地叫，听我们都叫他陛下，便以为自己的名字就是陛下。我一时啼笑皆非，本来沉了脸要数落他，也忍不住笑出声来。靖儿见我笑了，顿时得意顽皮起来，在我怀中左右扭动，伸手去够我鬓边摇曳颤动的珠钗。我正听奶娘将靖儿的起居情形一一详禀，不留神间，被他一手扯住鬓发，抓下了那支发钗。奶娘慌忙将他接过，他笑嘻嘻抓着那支凤头衔珠钗，不肯松手。我鬓发散乱，拿他无可奈何，却听奶娘笑道，&ldo;真是个风流天子呢，小小年纪就会唐突佳人了。&rdo;奶娘的话引得众人掩口失笑，靖儿兀自握着发钗手舞足蹈，好似得到了心爱的宝贝。我叹口气，只得起身重新梳妆，&ldo;将发钗拿过来，别让陛下玩这些东西。&rdo;奶娘忙俯身去取珠钗，靖儿却左右躲闪着不肯给，奶娘无法，只得道，&ldo;陛下再不给，奴婢可要斗胆冒犯了。&rdo;&ldo;你敢！&rdo;靖儿娇细嗓音尖叫着，倒有几分子隆哥哥当年的蛮横。我苦笑着转身，对镜散开发髻，正待梳头，陡然听得背后一声惨呼，左右宫人纷纷尖叫。我霍然回头，惊见靖儿舞着钗子划过奶娘脸庞，从眼眶到脸颊，被尖利钗尾划出深深血痕！奶娘满脸鲜血，痛叫着捂脸跌倒！左右都被惊呆了，一时间没人回过神来，靖儿自己也被吓住，蓦的转身便跑。&ldo;来人，快拦住陛下！&rdo;我失声惊呼，扔了玉梳朝靖儿追去。左右侍从慌忙围上前去，靖儿见此情状越发害怕，掉头往殿外玉阶跑去。内侍都已奔进殿来，门口竟无人值守，殿前侍卫隔得又远，竟眼看着靖儿跌跌撞撞往玉阶奔去。我心头惊跳，暗觉不妙，脱口道，&ldo;靖儿，不要‐‐&rdo;我话音未落，那小小身影在阶上一晃，立足不稳，一头扑了下去！&ldo;皇上！&rdo;左右宫人一片骇然惊叫，殿前大乱。我脚下虚软，跌倒在地，浑身剧颤，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ldo;皇上……宣……太医……快去！&rdo;一名内侍从阶下抱起了孩子，慌忙奔回殿中，孩子瘫软在他臂弯不哭不动。我心下全然凉透，手足皆软，被宫女扶至跟前一看，只见孩子脸色惨白如纸，嘴唇泛青，鼻孔中淌下一道殷红的血。五位太医院长史诊视完毕，刚从殿内退出，萧綦便闻讯赶到了。我忙从椅中起身，急问太医，&ldo;陛下伤势如何？&rdo;太医们面面相觑，各自神色惴惴，为首的傅太医皱眉禀道，&ldo;回王妃，陛下尚未醒来，经微臣等检识，陛下内腑骨骼均无大碍，但头颈触地时震伤了经脉，血气阻滞，风邪内侵，积郁……&rdo;萧綦打断他，沉声问道，&ldo;究竟有没有性命之危？&rdo;。傅太医颤声道，&ldo;陛下性命无碍，只是，只是微臣不敢妄言！&rdo;我心头顿时揪紧，萧綦冷冷道，&ldo;但说无妨！&rdo;&ldo;陛下年纪尚幼且先天不足，体质本已嬴弱，经此重创恐怕再难复原，即使往后行止如常，也会神智迟钝，异于常人。&rdo;老太医以额触地，冷汗涔涔而下。我颓然跌回椅中，掩住面孔，仿如坠入刺骨寒潭。萧綦亦沉默下去，只轻轻按住我肩头，半晌才缓缓开口，&ldo;可有救治的余地？&rdo;五位太医都缄默无声，萧綦负手转向那九龙屏风，兀自沉思不语。一时间，殿上沉寂如死，四面浓重的阴影迫得人喘不过气来。萧綦抬手一拂，待太医和左右都退下之后，缓步来到我跟前，柔声道，&ldo;祸福无常，你不必太过自责。&rdo;我黯然撑住额头，说不出话，亦没有泪，只觉心口空落落的痛，想去看一眼靖儿却全然没有力气。&ldo;振作些，眼下你我都不能乱了方寸。&rdo;萧綦俯下身来握住我肩头，语声淡淡，却充满果决的力量。我恍惚抬眸，与他峻严目光相触，心头顿时一震，万千纷乱思绪瞬时被照得雪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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