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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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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片刻后，阿宁从房中出来，在场所有人都急忙围上去，问他桃花怎么样了。

&esp;&esp;“王爷那个法子很有些用，桃花的脉象现在已经平稳了许多。”阿宁道，“如果一切顺利，今天晚上她或许就能醒了。”

&esp;&esp;“谢天谢地，谢天谢地。”花婶婶喜得抹泪，“我就知道，那小丫头是个命大的。”

&esp;&esp;其余人也高兴极了，这两天压在心口的巨石总算能卸下，立刻说等这回都下山了，一定要在城里好好摆几天流水席。闹闹嚷嚷的，花婶婶便开始挥手赶人，让他们到外头商量去，别在这里吵到病人。

&esp;&esp;大家就都散了，只留下桑延年还傻站在原地。

&esp;&esp;“桑大夫，正好。”阿宁说，“我家公子请您进去一趟。”

&esp;&esp;“我？”桑延年心里一慌，佯装镇定地问，“是有什么事吗？”

&esp;&esp;“桃花的病情现在已经稳定多了，桑大夫能不能帮忙看顾片刻？我与公子还要去替别的百姓看诊，程姑娘与桃花娘也熬了一夜，她们实在是太累了，得休息一阵。”

&esp;&esp;“当然，当然可以。”桑延年赶忙点头，又犹豫着开口，“桃花真的快醒了吗？可她昨日的脉象还极为凶险，几度甚至连气息都没了。”

&esp;&esp;“嗯，就是快醒了。”阿宁极为肯定，“我家公子说的，不会有错。”

&esp;&esp;桑延年便没有再问了，只跟着他进门，见桃花娘正在同程素月说话，神情看着比先前要轻松许多。柳弦安让开床边的位置，对桑延年道：“她目前不需要什么特别的看顾，只需留意有没有再度抽搐便是，还有，千万不能着凉染风，否则怕会前功尽弃，要注意的事情就这些，那此处就交给桑大夫了。”

&esp;&esp;“好，柳神医去忙吧。”桑延年说，“我会照顾好她。”

&esp;&esp;待柳弦安与阿宁离开后，程素月也扶着桃花娘，两人一起去了隔壁房中歇息。

&esp;&esp;四周重新变得安静下来，窗户上横七竖八，挂着厚厚几条布巾，应该是为了挡风，却将亮也一并遮了，只有细细几线阳光从缝隙中穿透过来，裹着空气中的灰尘一起飞舞。

&esp;&esp;桃花整个人都陷在被窝中，看起来瘦弱得可怜，也脆弱得可怜，就像一只初春的蝴蝶，只需要一阵风，就能将生命不可逆转地吹到尽头。

&esp;&esp;桑延年把她的手从被窝中拿出来，战战兢兢地探脉，发现的确要比昨日更加舒缓平稳，跳动得也更有力度，阿宁没有说谎，桃花是在逐渐好转的，很有可能马上就会苏醒。

&esp;&esp;等她苏醒之后，就会说出真相，说出是因为喝了自己的药，才会中毒险些丧命，到那时……

&esp;&esp;桑延年后背涌上一股寒意，不，他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esp;&esp;房间里除了自己，并没有别人。

&esp;&esp;而柳弦安方才说，桃花若是吹了风，沾染了寒气，就极有可能会加重病情。

&esp;&esp;他脸色惨白地看向窗外，外头恰好正在刮风，吹得树梢晃动，草叶翻飞，天边的云也暗沉沉的。

&esp;&esp;快要下暴雨了吧。

&esp;&esp;桑延年盯着昏迷不醒的桃花，胸口微微起伏着，许久之后，他暗自咬牙，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猛地站了起来，匆匆奔到窗边，将上头挂着的布巾掀开，风立刻呼呼倒灌了进来。

&esp;&esp;“咳。”桃花被吹得咳嗽了几声，又细弱地叫了声，“娘亲。”

&esp;&esp;小猫崽子一样的奶音，却像猛兽利爪抓过了成年人的心脏。桑延年的脸色越发苍白了，他心想，我这是在做什么？已经害过一次，瞒过一次，现在竟当真还要杀她

&esp;&esp;高林在前往常安城的白鹤分馆时，尚且不知作乱的是蛊毒，所以依旧按照“控制瘟疫”的需求，同医馆主事借来了将近一百名弟子——比大坎山上剩下的病患数量都多。这么些个弟子浩浩荡荡连夜一上山，柳二公子立刻就变回了懒惰的米虫，往床上平平整整一躺，再也不肯多动一下金贵的手指头。

&esp;&esp;他前些天实在是太累了，现在肩头重担被卸下，积攒的疲惫方才一股脑地涌了上来，像被一块钢板压住四肢，沉重得动弹不得。天黑时歇下，直到下一个天黑仍未醒，梦也是混乱而模糊的，拼不出一个完整的情节，就只记得瀑布下空荡荡的潭水。

&esp;&esp;骁王殿下今日似乎没有来。

&esp;&esp;他在梦中想着，哦，好像是去了镖局。

&esp;&esp;三千世界中的第一位客人，来时没打招呼，走时亦没有好好道别，柳二公子稍稍叹气，虽然他已经习惯了独往独来，但还是觉得这件事颇为遗憾。

&esp;&esp;一阵清风吹过，万千花瓣从高处纷扬飘下，柳弦安并不记得这里有花树，他惊讶地抬起头，却被一道金色的光刺得睁不开眼。

&esp;&esp;梁戍点燃桌上油灯，卧房里立刻变得明亮起来。而梦中的柳弦安也在这片明亮中茫然无措，直到鼻尖传来一阵痒意：“阿嚏！”

&esp;&esp;三千世界再度化为庄生蝴蝶，呼啦啦向着四面八方振翅飞去。柳弦安裹着被子坐起来，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人，先是稀里糊涂地想着，王爷不是去镖局了吗？但很快就又反应过来，梦与现实并非全然相通，在这一重世界里，两人是有时间能好好道别的。

&esp;&esp;于是他的心情突然就好了起来。

&esp;&esp;梁戍不解：“你在笑什么？”

&esp;&esp;柳弦安一本正经地答：“没有啊。”说这话时，他依旧穿着睡觉时的寝衣，先轻薄虚拢于肩头，又被烛光落了一层金，本就出尘，笑时则更添几分温暖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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