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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没了。”小厮如实回答,“说完微服出行的事,高副将问我叫什么名字,我说阿宁,他又问哪个宁,我就告诉他,是无不将,无不迎,无不毁,无不成,这个宁,公子亲自给我取的,然后高副将就再也没有说话。”
&esp;&esp;柳弦安拍拍他的脑袋:“以后再有人问,你就说是安宁的宁,走吧,去歇一歇。”
&esp;&esp;两人挑了干净椅子坐下,桌上已经备好茶水和吃食,山郊野地,自然不会有什么好东西,粗茶一大壶,烧饼硬得像石饼。在西北征战时,这类玩意算军中主粮,高林早就吃习惯了,但他觉得像柳弦安那种金贵公子,必然不可能咽下去,于是好事地往隔壁桌扫了一眼。
&esp;&esp;柳弦安确实咬不动,不过也没丢到一旁,而是掰下一块,正在蘸着茶水细嚼慢咽,一旁的小厮也有样学样,吃得斯文有礼,主仆二人就这么坐在斑驳的阳光树影下,分完了两张大饼。
&esp;&esp;高副将看得直懵,连带对白鹤山庄的伙食产生怀疑,觉得难不成这群人平时都是干嚼药材当饭,怎么这都能吃得毫无意见。
&esp;&esp;梁戍也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他带人出来全是为了逗乐解闷,现在乐没了,就开始没事找事:“本王有说过要在此处歇息吗?”
&esp;&esp;高林冤得很,原本我只安排在这里喝茶歇脚,是谁非要用饭的,让摊主弄了一堆隔夜的饼,结果我看人家柳二公子吃得倒挺高兴。
&esp;&esp;为了避免自家王爷继续找茬,作出更大的妖,高林主动转移话题:“今晚可要宿在小眠村?我差人提前去打点。”
&esp;&esp;“不必。”梁戍将茶盏往桌上一放,“赶路要紧,走到哪里算哪里。”
&esp;&esp;高林:“……”
&esp;&esp;什么叫走到哪里算哪里,这一路除了小眠村,就都是高木深林,连块平整的空地都难找到。吃硬饼,睡树林,此等戏弄人的心机手段,简直和王府里老赵四岁的熊儿子有一比,被小姑娘给揍了,憋三天就憋出来一个去扯人家的头发,可谓出息惊人。
&esp;&esp;梁戍看向他:“你在想什么?”
&esp;&esp;高林摇头:“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有想。”
&esp;&esp;柳弦安吃完了饼,就被小厮强行拉出去散步消食,两人齐齐站着打圈按揉胃,反正高林之前是没见过这种养生权威局的,于是自己也跟着学了两下,模样喜感。阿宁没憋住“扑哧”一乐,柳弦安也笑,而他一笑,场面就很不得了,高林低声道:“乖乖,怪不得公主非要嫁。”
&esp;&esp;梁戍对此不置可否,他大步踏出茶棚,翻身上马:“出发!”
&esp;&esp;阿宁将柳弦安扶上马车,盘算着往后要同高副将混熟一些,看看能不能有机会也给公子讨要一匹小马来骑,好多让他动一动,别总是吃完了就睡。
&esp;&esp;心里正想着,一回头,柳弦安已经又找好了打盹的姿势。
&esp;&esp;对于柳二公子来说,马车里坐着的是王爷还是阿宁,其实是没多大区别的,因为谁都不耽误他梦为飞鸟,梦为游鱼,此时厉乎天,彼时没于渊,自由自在得很。
&esp;&esp;就这么一路自在到了暮色低垂时。
&esp;&esp;马车停在林地深处,篝火也生起四五堆,伙食比中午要好,护卫们去林子里打了野鸡,不消片刻就烤得喷香冒油,还有一大包酸甜的野果。
&esp;&esp;高林拿了一些吃食给阿宁,见他整个人都兴高采烈的,不住左顾右盼,便问:“在看什么?”
&esp;&esp;阿宁回答:“看林子。”
&esp;&esp;高林吸取下午“不将不成不什么,所以叫阿宁”的天书教训,没有继续追问林子有何可看,只是淡淡一颔首,斯文尽显,尽量不给王府丢人。
&esp;&esp;柳弦安也在看林子。这是他
&esp;&esp;镖师们虽不知这一行人的身份,但出门在外,总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也没有发火,只解释道:“公子怕是看错了,这是上好的疗伤药。”
&esp;&esp;“是疗伤药,但是里面加了赤丹花,赤丹花会散精气蚀心脉,连续用上十天,任谁都救不回来。”柳弦安道,“况且他本就伤重,应该会比十天更短。”
&esp;&esp;“这……公子是大夫?”那镖师头目见他说得有条有理,也不敢轻视,亲自将药瓶送过来,“这药是我们从家里带的,理应不会有古怪,还请公子再仔细看看。”
&esp;&esp;“不用看啦。”阿宁挡着男人,不让他靠得太近,“连我都能闻出来,说明这里面不仅加了赤丹花,加的量还不少。你们还是尽快将他伤口上的药粉与淤血清理干净,再用绷带包扎好,马上送到白鹤山庄求医吧。”
&esp;&esp;“我们原本也是要去白鹤山庄的。”这时后头又有一个镖师站起来,“既然这样,也别在这里耽搁了,还是抓紧时间动身。”
&esp;&esp;头目辨不清柳弦安的话到底有几分可信,但也不敢拿人命开玩笑,更没空判断伤药是在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所幸这里距离白鹤城已经很近了,于是匆匆道谢之后,就下令众人整理行装,即刻出发。
&esp;&esp;镖师们重新抬起担架,在头目一连串的催促声中,几乎是一路小跑着离开了这片树林。
&esp;&esp;高林拿起佩刀,叫上三个护卫拎着桶,也去了溪畔取水。
&esp;&esp;待到四周重新安静下来,梁戍才开口:“既会看诊,为何不替他一次治好?”
&esp;&esp;“王爷误会了,我不会看诊,也从未替人看过诊。”柳弦安解释,“只是能辨出各种药材的气味。”
&esp;&esp;这对白鹤山庄的少爷小姐们来说,算基本功,人人都是从四五岁就开始学,唯一的区别只在于有人学得快,有人学得慢,而柳二公子,则是因为学得实在太快了,所以任谁都觉得他在偷奸耍滑,哪怕抽考全对,也被大人斥为作弊。
&esp;&esp;柳弦安没有解释,彼时他年岁尚小,并不太理解先生是怎么判定的,只是盯着那两撇不断飞舞的小胡子,默默后退两步,免得口水喷到自己。挨了一阵骂后,忍不住就摇头晃脑地感慨,果然,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啊,我还和这种人有什么好说的?
&esp;&esp;仰天而嘘,仰天而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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