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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连连称是,作揖弯腰道谢,又问晚上他们想吃什么。林斛知道公子在吃食方面并不挑剔,便把目光投向箜篌。箜篌道:“准备几道拿手菜就行了。”“好嘞。”掌柜脸上的笑容更大,转身拍站在身边的堂倌,“快去准备着,挑最好的做。”只看桓宗与箜篌的穿戴,他就知道这不是普通人,没准是法力无穷的修士。这些修士大多出手大方,但也不好伺候,迎接他们时,他心里是七上八下,现在见女贵客如此好说话,喜得眯起了双眼。箜篌等人上了楼,看着已经掉漆的雕花木门,实在很难相信,这会是三树城最好的客栈。箜篌转头对桓宗道:“这里的百姓日子看起来不太好过,刚才在门口迎我们的堂倌,还穿着湿鞋子。”桓宗点头嗯了一声,尽管他根本没有注意到堂倌长什么样子:“你先回房间休息一会儿。”“好。”箜篌推开门,屋子里收拾得很干净,但是陈旧的家具,让整个屋子看起来有些沉闷。屋里的烛火有些黯淡,箜篌从收纳戒里取出一件可以照明的法器放到桌上,推开窗户让屋子透透气。天色昏暗,街道上看不到几个人影,一个卖碳的汉子挑着半担还没卖出去的木炭深一脚浅一脚走着,箩筐左边装着没卖出去的木炭,右边箩筐里坐着个五六岁的孩子,小孩儿捧着大大的肉包啃着,脑袋上的皮帽,遮住了他半张脸。箜篌听到小孩叫汉子阿爹。“阿爹,这包子里有肉,给你吃。”“好好坐着,别动。”汉子凶巴巴道,“你老子还不饿。”“阿爹,吃!”“信不信老子抽你。”汉子放下担子,脱下身上的夹袄盖在小孩身上,“不要张嘴说话,风吹到肚子里,有你受的。”小孩把手里的包子高高举起,坚持要让汉子吃。汉子瞪了他一眼,弯腰咬了一口,再度挑起箩筐,缓缓往前走着。箜篌盯着这对父子的背影看了很久,直到再也看不见,才收回目光走到桌边坐下。这种贫穷与父子情,是箜篌不曾体验过的。那个冻得双手乌青,却还要对客人陪笑的堂倌,还有生活艰难却爱护着孩子的父亲,都是这个修真界的一员。他们的生活贫苦,却还坚持活着,对未来的希望,对后代的希望。她摸着胸口,那里有点酸,有点热。许久没有动静的灵台开始松动,窗外的风声变得格外清晰。起身盘腿坐到床上,箜篌闭上双眼,进了入定状态。坐在照明法器下看书的桓宗放下手里的书,起身走到窗边。四周的灵气涌动,全都往他旁边的房间挤压,好像那里有什么吸引它们的存在。他准备开窗的手一顿,犹豫片刻,还是放下手来。“公子。”林斛走进来,“箜篌姑娘那边……”“她应该是入定了。”桓宗头也不回道,“下去告诉客栈的人,这几日不要上门打扰,多给他们几日的住宿钱。”“好的,公子。”林斛表情有些奇怪,“刚才收到了宗门的飞讯符,宗主与几位峰主似乎担心你在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他把飞讯符递到桓宗手里,桓宗把灵气输入飞讯符,一目十行看完所有内容,眉头皱起来。箜篌说,出门在外给宗门的人买特产会让他们高兴,为什么师父师叔们好像并没有高兴的意思?难道是他让驿站送过去的东西他们不喜欢?“下一个城镇是什么地方?”桓宗收起飞讯符,若有所思。“是宜城。”“可有什么值得买的东西?”桓宗问。林斛愣了愣:“有的,宜城最出名的就是刺绣。”“我知道了。”桓宗徐徐点头,师父师叔他们好像不重口欲,买些刺绣回去,他们应该会喜欢一些。第一天,箜篌没有从入定中醒来,桓宗打坐一日。第二天,箜篌没有从入定中醒来,桓宗在城内一家破旧的书斋里买了几篇话本。到了第三天,箜篌仍旧在入定。桓宗下楼的时候,见到几个炼气期的修士在责备堂倌,堂倌跪在地上擦地上的水渍,裤腿都湿透了。桓宗向来不爱管这种闲事,神情淡漠的从他们身边走过,不小心瞥到堂倌被冻得有些肿大的指节,想起箜篌说过这里百姓生活不太好。他停下脚步,看到一个修士正用脚踢着堂倌的后背,在他打着补丁的衣服上,留下又脏又大的脚印。“你们太吵了。”桓宗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几个炼气修士,“公众场合,不要喧哗。你们是哪个门派的,竟如此不懂规矩?”“你个小白……”踢人的修士本想骂人,但是看清桓宗衣服上散发着流光的符纹,连忙闭上嘴,拱手道:“我们几个粗人不懂规矩,扰着公子清休,请公子恕罪。”桓宗低头看着堂倌后背:“弄脏了别人的衣服,要赔的。”“公子说的是。”炼气修士连连点头,从怀里掏出一把玉币塞到堂倌手里,“这都是我们的不是。”“不敢要诸位贵客的赔偿。”堂倌哪敢收这些修士大爷的玉币,想要把玉币还回去,这些修士却无人伸手去拿。“这是他们赔给你的钱,你好好收着。”桓宗抬了抬手,跪在地上的堂倌便不受控制地站起来,他惊讶地回头看桓宗,原来这位贵公子也是修士?桓宗见几个修士缩头缩尾想偷偷溜走,微微抬起白皙的下巴:“这就走了?”几个修士吓得双腿一颤,心里暗暗叫苦,却只能乖乖走回来,各个垂着头站在桓宗面前。“日后不要让我看到你们做这种事。”“是!”修士们连忙答应下来。桓宗微微点头,抬了抬手指头,示意他们可以走了。几个修士见状,一边道谢一边跑走,再也不见方才的嚣张跋扈。“多谢仙长相助。”堂倌走到桓宗面前不断鞠躬道谢,就差没给桓宗磕头谢恩。看着他卑微的样子,桓宗沉默良久,淡淡道:“不必谢。”走出客栈,他回头看了一眼,堂倌正低头把玉币小心的塞进怀里,害怕玉币掉出来,还把腰带重新扎得紧紧的。看到这一幕,桓宗心情有些怪异。他不爱管与自己无关的事,但是今天管了,似乎也没什么厌烦。从收纳戒中取出纸伞,是前几日箜篌在树屋里给他撑过的那把。撑开伞骨,桓宗抬头看了眼箜篌住的房间,已经第三天了,不知这个小姑娘什么时候醒来。出去转了一圈,有家店自称是千年老字号包子铺,桓宗想起箜篌可能对这个感兴趣,便买了几个。路过几个小乞丐,他停下脚步,往里面扔了些玉币。回到客栈时,想起箜篌还在入定,见林斛正好下楼,便把包子塞进林斛怀里。“公子?”捧着热乎乎的包子,林斛有些不解,这是什么意思?“多吃点,对身体好。”桓宗收起伞,面无表情上楼。经过箜篌的房门,他掏出几张聚灵符贴在了门上,刹那间,往屋子里涌动的灵气更多了。对浓郁的灵气很满意,桓宗回到自己房间,取出了自己的本命剑。这把剑看起来非常的普通,乌黑的剑柄,泛着银光的剑刃,上面没有镶嵌宝石,也没有挂剑穗,唯一称得上亮点的,便是剑刃上的暗纹。握紧剑柄,剑身发出嗡嗡声,桓宗捂住胸口猛咳几声,剑刃上倒映着他漠然的双眼。盯着剑刃上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桓宗食指点在剑刃上,嗡嗡声终于停了下来。“公子。”门外传来林斛的声音。“进来。”林斛进门见桓宗手里拿着剑,几个大跨步来到桓宗面前,“公子,你……”“包子吃完了?”桓宗收起剑,打断了林斛的话。“吃了。”林斛表情有片刻的空白。“好吃吗?”桓宗又问。“好像……还行?”林斛觉得包子就是包子味儿,没什么好吃不好吃的。“看来味道一般。”桓宗皱眉,味道一般的包子铺,也好意思说千年老字号,难道是千年如一日的普通?“公子,你现在的状况,最好不要轻易用剑。”尽管被桓宗打断了话,但是林斛并没有忘记自己想说什么,“我怕会加重你的伤势。”“我知道。”桓宗垂下眼睑,脸上没有表情,“我自己的身体如何,我很清楚。”林斛见桓宗没有情绪的样子,心中的担忧更重。药材虽难求,但是最难的却是心境。公子这无欲无求的心态,如何过得了心魔一关?“公子……”桓宗忽地站起身:“箜篌醒了。”他走到门口,拉开门走了出去。林斛愣了愣,才跟了过去。箜篌睁开眼,桌上的照明法器因为没有主人输入灵气,早已经熄灭。烛火也已燃尽。外面的天色不太好,屋子里有些昏暗。她长长吐出一口气,此次入定,让她修为大有长进,原本筑基五阶的修为,已经变成筑基九阶,再修炼一段时间,说不定能筑基大圆满,冲击心动期。敲门声响起,她拉开门,面如冠玉的桓宗站在门外。看着如此美貌的桓宗,箜篌想起自己已经好几日没有梳洗,瞬间脸色大变:“桓宗,我们稍后再聊。”看着在自己面前关上的房门,桓宗疑惑不解地扭头看林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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