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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她这些时日同蒋蓠起了些龃龉,然而两人的矛盾鲜少摆到台面上,江苒又不愿意叫兄长繁忙之下为这些琐碎之事操心,所以一贯是不同江锦去说的。
&esp;&esp;毕竟,她在江锦跟前,至今也还维持着一个温柔良善善解人意的乖巧人设。
&esp;&esp;可她在裴云起跟前向来是懒得装蒜的,如今张嘴一说,便又恢复了几分平日的混不吝模样,裴云起轻轻挑眉,才道:“愿闻其详。”
&esp;&esp;江苒讽刺地笑了笑,只道:“我见过有人机关算计,只为了抢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的人,她倒也不算多么出挑,且先前她在相府长大,多少同我的家人们有些情谊,我倒也不急着同她呛声。”
&esp;&esp;裴云起心道:说到底,她还是在意极了那些素未谋面的家人。
&esp;&esp;他自己便是这样的人,当今帝后只觉亏欠于他,对他百依百顺,他这个太子的地位之尊崇,远非一般储君能比拟,他本人对这样的虚名并不在意,可为了父母的一片苦心,也不得不忍耐着自己的情绪。
&esp;&esp;裴云起时常觉得自己是被尘网束缚住的一只鸟儿,他对官场倾轧并不感兴趣,对拯救天下苍生也未必有意,甚至连寻常人眼里的寻欢作乐,他也对其兴致缺缺。
&esp;&esp;这样的性子能忍着在这太子的位置上坐了许久,无非是怜悯父母的苦心,不愿辜负罢了。
&esp;&esp;然而江四娘子又怎么能同他一样呢?
&esp;&esp;她的家人,想来爱她甚重,又如何会愿意为了一个蒋蓠,叫她委曲求全。
&esp;&esp;然而这话即便说出去,她如今也不会信。
&esp;&esp;裴云起便抬手,施施然地整了整自己的衣袖。
&esp;&esp;他听说近日蒋蓠日日来她院里寻麻烦,今儿便是赶着凑巧来的。
&esp;&esp;果然,没过多久,蒋蓠就来了。
&esp;&esp;她先前给江苒送了几回东西,原来是想要乘机嘲讽她,偏偏没从江苒手上讨到半分好,反倒赔了不少好东西进去。连着好几回,她才终于反应过来这种程度的小心思只怕撼动不了江苒。
&esp;&esp;她眼见着就要离开烟雨台,往京城去了,思来想去还是咽不下一口气,便叫了自幼跟在身侧的嬷嬷一道过来,想要借着教江苒礼数的借口,好好地教训她一番。如今她们人多势众,三七杜若等人阻拦不及,便叫一干人等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esp;&esp;蒋蓠清楚得很,江锦这些时日虽不对自己说什么,可是心里却向着江苒,然而今日回京,江锦要随侍到太子身侧去,想来没空管两个小娘子的口角,她这才敢带着人闯进来。
&esp;&esp;却不料才一进院子,就见到裴云起同江苒坐在一处,这两人仿佛方才还交谈甚欢,如今齐齐瞧过来,倒是显得她十分多余。
&esp;&esp;裴云起仿佛觉得很愉快,同江苒说话的时候,眼角眉梢,都多一些平日罕见的温柔,像是冰雪消融,可再瞧过来的时候,微微化了的寒冰又重新动得结结实实,只显得冰冷而疏离。
&esp;&esp;蒋蓠仿佛被施了定身术,站在了原地,连同裴云起行礼都忘了。
&esp;&esp;还是她身边的丫鬟拉了她一把,她才慌慌张张地行礼道:“太子哥哥,我不知道您在这儿,是我冒犯了。”
&esp;&esp;裴云起没有看她,而是看向了身边坐着的江苒。
&esp;&esp;她坐得端端正正,嘴角还挂着笑意,像是对蒋蓠跪自己感到十分满意。
&esp;&esp;……然而,从礼法上来说,这会儿能这样坐在他身侧接受众人行礼的,只能是太子妃。
&esp;&esp;他不由有些无奈,到底纵容了她这样不知礼的举动,只是淡淡回了蒋蓠,“孤同江相、伯喻是君臣,蒋娘子对孤的称谓,只怕有些不妥。”
&esp;&esp;其实蒋蓠也不是头一回一厢情愿地如此唤他,可裴云起如此正面回应表示自己的不喜,还是
&esp;&esp;蒋蓠局促地站在原地,她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如今先被裴云起丝毫不给面子地训斥了,又旋即叫江苒说了一通,如今简直恨不能转身就走。
&esp;&esp;她想要为自己辩驳两句,然而触及裴云起清冷的眼神,话到嘴边,却又不敢说出口了,便只能咬着嘴唇,惶惑不安地站着,唯恐再惹他生厌。
&esp;&esp;江苒单手托腮,笑吟吟地道:“姐姐怎么不说话了?”
&esp;&esp;蒋蓠暗暗地瞪了她一眼,心里有些忌惮,便只好道:“妹妹是不是对我有些误会,相府是最重规矩的,我未进府前,便学了许久的规矩,我当真是为了妹妹好。”
&esp;&esp;她说着,便将身后几个嬷嬷推了出来,忍着气笑道:“几位嬷嬷都是公府出身的,虽然严苛了些,可妹妹总要学的,早些学起来,也能少吃些苦头不是?”
&esp;&esp;江苒视线从那几个嘴角法令纹深刻,瞧着就不太面善的嬷嬷身上滑过,心有戚戚焉。
&esp;&esp;相府毕竟在京中,她将来的一举一动,都在整个京城权贵圈里头代表相府的脸面,说来也的确要有些规矩的。
&esp;&esp;蒋蓠不过是将她可能要遭遇的麻烦事儿提前了而已。
&esp;&esp;江苒淡淡地道:“多谢姐姐思虑周到,只是我想,我要学什么规矩,要谁来教,母亲自然会有安排,便不劳烦姐姐了。”
&esp;&esp;裴云起微微侧头,便能看见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安静又镇定,像是已经沮丧地接受了不得不学规矩这个现实。
&esp;&esp;他忽然觉得有一点儿不舒服。
&esp;&esp;他不喜欢她低头认输,不论是何时,他熟悉的那个江四娘子,都该是明艳逼人,从不服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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