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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第1页）

&esp;&esp;姬岂愣了一会儿，渐渐回过神来，只道：“更衣。”

&esp;&esp;天子冕服，九旒冕冠，玄衣纁裳，十二章纹，上绣日月山河，以示承天景命。

&esp;&esp;看见父皇穿着如此郑重的礼服步出宫门，姬越就知道他终究没有怪她。

&esp;&esp;有时候姬越也很奇怪，像父皇这样心软的人不过是占了嫡长，为何就能稳坐帝位三十年，她翻身下马，动作仍旧迟缓了一瞬，原本称得上愉快的心情又慢慢沉淀下去。

&esp;&esp;姬岂一言不发走到行稽首大礼的姬越面前，站定片刻，随即坚定地伸出手把姬越从地上扶起，声音略微嘶哑，“今日是正日，开宗庙，为吾儿行祭祀大礼。”

&esp;&esp;姬越的心猛然跳动几下，还是说道：“父皇，昨日康王府上下死于失火，今日就行大礼，是否不太妥当？”

&esp;&esp;姬岂握着姬越的手一紧，随即微微颤抖起来，轻声说道：“直接葬入陪陵吧。”

&esp;&esp;陪陵是天子陵墓的附属，他不想让康王府众人的尸体在宗庙过一遭，葬入他的陪陵正合适。

&esp;&esp;姬越没有再推辞。

&esp;&esp;不多时，夜间就已经被惊动的各家士族也得到了消息，除韩家人惊惶难言之外，其他各大士族都华夏遗民

&esp;&esp;晋承周礼，但改进了很多制度，三公九卿之下，置各级官吏，以士族为官，寒门为吏，土地方面由分封制改为郡县制，划天下六十二郡，举凡邻国，尽皆称臣。

&esp;&esp;姬越从前疑惑过为什么不把这些臣属国攻打下来，毕竟晋虽强盛，还是需要和这些臣属国往来交易，上贡甚至还要给丰厚的回礼，直到深入了解之后才发现，这些臣属国基本上国小而积弱，通常举全国之力来供给晋人的需要，有的擅养马，百姓就每日精心侍候马匹，有的出产香料，千里国土尽荒废，有的坐拥精铁好矿，却只知贩卖不敢冶炼。

&esp;&esp;放在那里不过是翻不了身的案板鱼肉，反而攻打下来之后要操心治理，哪有那么多人才派去那等穷乡僻壤。

&esp;&esp;人才短缺，是自上古以来的弊病，昔日仓颉造字，天雨粟，鬼夜哭，可见学识来之不易，凡士族都是历经千年传承，书籍乃是一支士族立世的根本，各家藏书珍贵，不会轻传，姬越认知中的寒门要么是祖上为士族后来落魄，要么是天生聪颖拜入名师门下，真正庶民出身的可能一个都没有。

&esp;&esp;官员只能从士族中挑选，而就算是士族也不可能代代出人才，一个官职空位出几十年都是常有的事，赵魏韩三家累世三公，不是因为他们的家族有多大的权势，而是这三家极为重视人才教育，满朝官吏有半数出自这三家，即便是君王也很少能拂他们面子。

&esp;&esp;姬越不喜欢士族，恐怕在位的皇帝很少会有喜欢士族的，但不喜欢也没有什么用，因为根本没有办法。

&esp;&esp;大士族自成体系，小士族见风则倒，寒门要么狺狺狂吠，要么依附权门，至于庶民，庶民只比牲畜懂一点种田。

&esp;&esp;从朝会回来，姬越的心情压抑到了最低点。

&esp;&esp;父皇是不会有这样的感受的，他一辈子都是个合格的皇帝，大手一挥就把生民大权交给士族，想听的事情随意听一点，不想听的事情就当没听见，关上宫门过自己的日子，被人当成傻子一样糊弄。

&esp;&esp;不光姬越不喜欢士族，士族也不喜欢她。

&esp;&esp;一朝天子一朝气象，几乎是姬越走上御阶的时候，立与下方的一众士族就感受到了一丝难以言喻的不协调和陌生感。

&esp;&esp;姬岂在位时，那就是个老好人，随意哄哄就完事，以往的朝会，说是君臣奏报，不如说是士族开会，姬岂就在上面一言不发熬两个时辰，底下士族坐在精致的软垫上你来我往，清谈舌辩，有时候也带几个家族新秀过过场面，还有奏乐歌舞，十分愉快。

&esp;&esp;姬越的朝会却凝滞得近乎可怕，他不令奏乐，除身有官职的士族之外，其他人一律不得进殿，一般而言，除了面君大礼要稽首之外，士族有士族的尊严，最多长揖一礼，但姬越不回揖礼，只会在稽首礼节时小作回应。

&esp;&esp;更重要的是，一场正式朝会开下来，几乎除了他开口问话之外，再也没有杂声，士族一旦交头接耳，就会被厉声喝止，朝会开到后来，差不多成了姬越的一言堂，本来带来和各家协商的事务变成了姬越案上的公文，很多细枝末节的小事被一问再问，答不出来就只能站着。

&esp;&esp;这是何等倨傲！

&esp;&esp;可以说首次君臣交锋下来，双方都很恼火。

&esp;&esp;姬越回到寝殿，登基之后，她的寝殿并没有更换，所不同的是，这几天她的睡眠比以前好了太多，卧榻之侧再无他人酣睡，的确是一件让人安心的事。

&esp;&esp;什么时候能把那帮倨傲的士族整治得乖顺一些，想来她的睡眠会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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