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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又是一个要打麻将的主儿，哇哈哈还是那宫殿之中。三天前她眼见着三十条鲜活的生命消逝，报应这么快就来了。如果那天和她们一起上路也还有个伴儿，今天就她一个人，黄泉路远应该很孤独。奉旨送她上路的那个小太监她认得，三天前在圣哲殿外提醒朱瞻基那个。&ldo;公公，我有一事相求，不知可否应允？&rdo;织梦问道。&ldo;萧姑娘，您讲。&rdo;小太监说道，眼睛总往殿门外瞟着，似乎在等什么人。&ldo;我能否用自己准备的三尺白绫？&rdo;织梦问道。小太监的眼神收回来看她：&ldo;这……不急，不急。&rdo;&ldo;这么说公公是答应了，谢谢。&rdo;织梦自袖中拿出白绫，上面的花样子画是画好了，可惜时间不够没有绣完，还有一半只有个轮廓。小太监神色有些焦急了：&ldo;萧姑娘，这最后一顿饭还没送来呢，不用着急。&rdo;看样子他好像比她还希望时间慢点来。&ldo;我先准备着。&rdo;织梦说道。娘，女儿要来找您了。这么多年您一个人在地下很孤单吧，别怕，女儿来了。别怕，有我。朱瞻基与她说过。以后大概就没有机会再听到，不过，以后也不会再害怕了。抬头看看殿中的梁，再过不久她就会孤零零地挂在这儿，身体会变得僵硬，她一定不要把舌头伸出来那么长，那样子太丑了，即使是死她也想自己漂漂亮亮的。旁边的小太监有些焦急，一会儿看看殿门一会儿看看知梦，然后搓搓手。一个太监进来了，清清嗓子：&ldo;娘娘命我来看看。&rdo;张氏身边的人，他斜斜地看她一眼又与那小太监说：&ldo;怎么，萧姑娘还没上路？&rdo;&ldo;谭公公，萧女官还没吃最后一顿饭。&rdo;小太监说道。&ldo;机灵着点儿，娘娘等着呢。&rdo;又瞥她一眼才走了。&ldo;公公，这饭不吃也罢，到了那边想必也不会饿的。既然娘娘希望我快点去服侍先皇，您便送我上路吧。先皇脾气不好，若去晚了怕又怪罪了。&rdo;知梦说道。&ldo;唉哟我的萧姑娘，我说您急什么呀，有急着投生的还有急着赴死的么？您再等等。&rdo;小太监说道。等？还等什么？等朱瞻基来救她么？大概是不能了。饭送来了，小小的桌上摆上四菜一汤，一碗白米饭。三天前，很少有人能吃得下，饭菜被掀了一地。看着眼前的饭菜知梦自己也奇怪，她竟真有些饿了。端起碗各色菜都吃了几口也就饱了，身上只觉暖暖的，往殿外看一眼，光线有些偏，应该时候也不早了。小太监在门口走来走去，嘴里念叨着：&ldo;怎么还不来，可急死人了。&rdo;知梦拿帕子擦擦嘴角复又将帕子放回袖中，拿起身边的白绫起身站到杌凳上，将白绫攥到手中向上一抛便飞过大梁轻轻垂下，系个死结，拽一拽，好像还结实，绫子有点短了，需踮起脚才能将头放进去。腿往上缩一下再伸开，那杌凳便&ldo;砰&rdo;的翻倒了。可惜倒在了后头，她看不见。&ldo;啊！萧姑娘……&rdo;小太监跑过来了。知梦闭着眼睛，是听到了他急促的脚步声，然后自己的小腿便被他抱住。&ldo;手下留人！&rdo;这声音很熟，很像那个总是笑着的少年，他来为她送行了么？知梦没死成，坐在地上她拍着胸口使劲喘气。旁边朱瞻墡轻轻为她拍着后背：&ldo;差点来晚一步。&rdo;&ldo;五殿下！&rdo;&ldo;萧女官，你不必死了，父亲赦免你了。&rdo;朱瞻墡说道。&ldo;谢谢殿下。&rdo;&ldo;你先缓一缓，然后随我去谢恩吧。&rdo;朱瞻墡扶着她坐到杌凳上，小太监忙去端了水来。知梦端着水的时候手还微微抖着。&ldo;别怕，没事了。&rdo;朱瞻墡轻声说道。知梦立刻抬头看他。这句话，他也会说的么？原来，朱家兄弟都会。知梦笑了。朱瞻墡露出了稍微吃惊的表情。再到朱高炽面前还是在圣哲殿，殿里还有正襟危坐的张氏，朱瞻基不在，殿中却有个让知梦意外的人物‐‐杨士奇。&ldo;瞻墡，你退下。&rdo;朱高炽说道，对着五子他一向是和善的，今天却有些严厉。殿门咯吱关上了。&ldo;萧知梦，虽然你散步谣言中伤本宫，但念你在榆木川先皇殡天之时能从大局考量顺应天意民意，本宫免你一死。&rdo;朱高炽说道。知梦缓缓跪地口称叩谢恩典。真是天大的意外，救她的竟是杨士奇。是她那张牌的作用么？&ldo;你还是做以前的差事，在乾清宫当值吧。&rdo;朱高炽说道。&ldo;是，奴婢遵旨。&rdo;知梦又叩头。&ldo;去给杨大人磕个头，若不是他为你求情本宫定不会饶你。&rdo;朱高炽说道。又磕头，杨士奇脸上仍旧古井无波一样：&ldo;萧女官请起。&rdo;知梦又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算来已是第四趟了吧？她是阎王爷都不愿收留的人。朱瞻墡被传进去了，里头有隐约的斥责声。走回乾清宫，一挨到床便力气顿失，软软地栽倒床上。天色更暗了，房里愈加漆黑没有一丝光亮。只要外头有一点动静知梦便会睁开眼睛，可惜直到深夜昏沉睡去也没盼到有人来。房里又被阳光填满了，知梦爬起来，脖子有些疼，咽下口水都觉得紧。洗漱毕推门出去，殿里还是与昨日一样光景，但知梦已是又重生一次了。在殿中待过午膳。还是没有人来。心里的那从小小火焰就那样慢慢熄了只剩一点灰烬。午膳后，乾清宫终于有人来了，又是意想不到的人，太子妃张氏。知梦本能地便戒备起来。又是来告诫她什么的？&ldo;本宫真是不希望你活着。&rdo;这是张氏的第一句话。知梦便只能跪地请求娘娘饶命。早晚你有机会弄死我的，何必着急，何必这么早就说出来。&ldo;不过，只要你以后不去勾引皇子们本宫便不杀你，否则……即使杨士奇为你求情本宫也不会放过你。记住了？&rdo;张氏的第二句话。勾引皇子‐‐果然这都要算在她头上了。&ldo;即使娘娘不提奴婢也知道自己的本分，先皇曾给奴婢下过严旨：不得嫁入皇家，奴婢就是有一千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违逆先皇旨意。&rdo;知梦说道。&ldo;哼！一朝天子一朝旨意，哪天便改了也亦未可知。&rdo;张氏说道。&ldo;娘娘何必担心，如今奴婢已将先皇遗旨相告，他日奴婢若有逆旨您大可遵遗旨处死奴婢，新君也不会因小小宫婢而擅改先皇旨意。&rdo;知梦说道。张氏慢慢坐下，目光未曾离开知梦。&ldo;言之有理。不过，本宫如何证明那是先皇的遗旨？&rdo;张氏问道。&ldo;若是奴婢编造又何必编这个对自己全然没有半点好处的遗旨？&rdo;知梦说道：&ldo;退一万步说，奴婢在娘娘手下，说什么做什么真要挑出错来总会有机会的，遗旨与否用处也不大。&rdo;&ldo;这句才是正理。&rdo;张氏想想又道：&ldo;明日你搬到昭仁殿配房去住，待太子登基，你住在这里不方便。&rdo;&ldo;是，奴婢遵旨。&rdo;她巴不得离了这儿，想到与朱高炽同处暖阁她就不禁心生厌恶。朱瞻基终于出现了，原来是奉旨到长陵去了。虽相见但相望无语，匆匆擦身而过。好些日子未见到朱瞻墡，某天偶然听到太监说起朱瞻墡因为触怒了太子殿下而被罚闭门思过。知梦便想起那日在殿外隐约听到的斥责声，心念一动，难道这与自己有关么？再细想想，那日自己意识朦胧之时是听到了他的声音，他说&ldo;手下留人&rdo;他说&ldo;父亲饶恕你了&rdo;他说&ldo;别怕，没事了&rdo;。那个备受父亲宠爱的少年因为她而被斥责了么？心里终是不甚好受。朱棣下葬了。朱高炽登基继位，改明年为洪熙元年。八月了，宫后苑里桂花正香。知梦想起去年朱棣还命她收集些桂花做桂花酿，到宫后苑走一遭发现满地的落花与残枝。朱高炽的妃子们多不是惜花之人。朱瞻基还常见，忙着处理太子该处理的政事。朱高炽不注意时他便瞧她，有些话要说的样子。知梦也只是端茶倒水恭谨有加，张氏的话言犹在耳不敢忘却，颈上的勒痕虽已褪去但时时还感到痛楚。那日朱高炽不在，殿里只朱瞻基与知梦并两个奴才，其中一个便是那日殿中伺候她&ldo;上路&rdo;的小太监。&ldo;还疼么？&rdo;朱瞻基的声音很轻，眼睛盯着她的脖子。知梦摇头：&ldo;谢殿下关心，奴婢不疼。&rdo;&ldo;怎么那样着急，片刻都等不得。&rdo;朱瞻基说道。片刻……知梦不语。&ldo;你受苦了。&rdo;朱瞻基已起身到她面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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