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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这时列车经过一个小站,车长老张拿着信号灯走出守车,在外面的过道上等着和站台工作人员对信号。吴华趁机站起来,走到张车长旁边。
张车长一看吴华出来了,连忙说:“小伙子,你快回守车里去,你这不是让我难堪吗?要是让站台的同志看见我守车里带着人,那还得了!”不过因为吴华之前出手阔绰,张车长对他态度还算友好。
吴华只好转身回到守车里,站在窗前向外望。
没过多久,守车经过了车站办公室前,接车的站员向守车里的张车长用手电筒打了个圈,表示一切正常,张车长也回应了一个圈,确认无误后回到了守车里。
张车长一进守车,就见吴华站在窗边往外看,以为他是好奇,便告诉他:“小伙子,你想看看外面什么样没问题,但过站时千万别出去,万一哪个站有检查组,被发现了可就麻烦了,罚款通报批评一样都不会少!”
吴华连忙说:“张师傅,我不知道规矩,以后过站我肯定不出去。”
张车长见吴华挺听话,点点头:“出去时记得抓稳栏杆,安全第一!”说完,他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掏出一支烟点上,美滋滋地抽了起来。
中年妇女见吴华站在窗前,便招呼他:“小伙子,你站着干啥呢,快来这边坐,我家孩子就这样,跟你没关系。”
吴华心想着本来就跟我没关系,但嘴上还是笑呵呵地说:“大婶,我就看看这小站啥样,没事的。”说完,他又走回来坐下。
火炉旁坐着一个中年男子,一直在帮张车长照看炉子,添煤、通炉、清灰这些活儿都归他管。看他那熟练的样子,对这活儿挺在行。火车跑起来,烟囱抽力大,加上用的大同块煤特别好烧,炉火旺得很,铸铁的炉子和烟囱都被烤得通红,守车里热气腾腾。
2302次货车是区间直达列车,从芜江到奉阳这一路不停靠装卸货物,车上拉的都是终点或过奉阳的货,所以除了会让一般都不停车。但有时候一让车,就可能停个几十分钟甚至一个多小时。
2302次开出两个多小时才停了一站,停了十多分钟,和一列客车会让后继续前行。这时,张车长的无线电里传来司机呼叫清远站的声音,紧接着清远站有了回应,通知司机2道通过。
张车长得知列车将通过的信息后,从行车日志里抽出一张列车编组顺序单,折成一小条,从炉灰里拣了块炉渣,用细绳把小条和炉渣绑在一起,准备过站时扔给车站。清远站是芜江铁路局和奉阳铁路局的交界站,过了清远站就进入奉阳铁路局的管辖范围,车站收到2302次的编组顺序单后,会报告给行车调度和奉阳站的车号室,以便他们及时掌握列车编组情况,控制车流流向,提前规划解体列车的方案。
列车通过清远站后,张车长投下编组顺序单,回到守车里把无线电声音调低,双脚搭在前面的小桌上,调整了下姿势,舒舒服服地闭上眼,开始打盹。
一过清远站,就离开了芜江铁路局的管辖,没有了芜江铁路局的检查组,张车长自然想睡就睡,乘务员们戏称这是进入了“解放区”。
此时已过深夜十一点,守车里的人大多进入了梦乡。张车长睡得挺好,斜靠在椅子上不久就打起了呼噜,那呼噜声还挺响。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吴华也开始犯困,但他不敢睡,一直竖着耳朵听张车长无线电的动静。芜江到奉阳之间有37个车站,吴华不清楚哪个站挨着哪个站,也不知道天门山站在哪里,只能靠无线电传来的情报,生怕错过了。
“2302次司机在吗?天门山站呼叫!2302次司机在吗?天门山站呼叫!2302次列车,请在天门山站3道停车!”
终于,无线电里传来了天门山站的呼叫。然而连叫了两遍,也没听到司机的回应。吴华心里不由得一紧!司机可能睡着了,看来历史上的“12·11”重大事故真的就在今天。
天门山站又一次呼叫230次列车的驾驶员,发现对方还是没回应,心想可能是火车上的无线电出故障了,于是就没再作声。
这时候,列车已经越过了预先通知停车的点,正快速接近天门山站。
吴华起身,推开守车的门走出去,他抓着车梯的扶手,半个身子探出去,仔细查看天门山站的进站信号灯。
进站前正好是个拐弯,吴华站在守车的梯子上看得一清二楚,火车马上就要越过进站信号灯了,但列车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
尽管刺骨的寒风直往骨头里钻,吴华还是稳稳地站在车梯上,观察着列车的动态。
他以前在铁路工作多年,经历过无数次事故处理和责任认定,深知拉紧急制动阀的时机至关重要。
拉早了,列车在站内停下,司机可能会否认自己打盹,反咬说是正常驾驶时被误拉了紧急制动,这样一来,责任就可能落到自己头上;
拉晚了,可能导致车毁人亡的惨剧,违背了他阻止这场重大事故的初衷。只有把握好时机,才能让司机无话可说。
当吴华看到列车一半已过进站信号灯,而列车仍未减速,他迅速转身跑回守车内,毫不犹豫地一把拉下了紧急制动阀!
随着尖锐的排气声响起,高速行驶的列车像撞墙一般,在轰隆隆的巨响中猛地一顿,速度骤降,同时还伴随着刹车的刺耳尖叫。
紧急制动阀一拉,守车内躺在地上的乘客被巨大的惯性甩得东倒西歪,满地都是。
坐在椅子上的张车长差点滑进椅背和小桌之间的缝隙,小桌上放的手信号灯、水杯和行车日志全被震落在地。
张车长惊醒过来,睡眼惺忪地问道:“怎么了?怎么了?到站了吗?”地上的乘客瞪着惊恐的眼睛,不知所措。
列车滑行了一段距离后,终于停了下来。
吴华看了一眼张车长,心中已有打算,走上前拍拍他的肩说:“张师傅,列车闯过信号了,我帮你拉了紧急制动阀,记住,是你阻止了这起事故!”“闯过信号”是指列车超出了出站信号范围,在铁路系统里算是一次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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