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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第1页）

&esp;&esp;作为贫困村，没钱上学几乎是家家户户共同的难题。除此之外，杜家女主人的腿脚还不利索。把女儿留在家里照顾母亲，在夫妻俩看来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esp;&esp;杜青山作为一家之主，实在蛮不讲理，肖子校才开了个头他便就火了：“穷成这样上什么学？上学不用钱吗？我们又没人资助。不如再大点去外面打工，挣得是不多，也不至于饿肚子。我不也一天书没念过，还不照样过生活。一个丫头片子，不趁她没嫁人前伺候伺候妈，还有尽孝的机会吗？我让她上学，学啥不得带去婆家啊。老话不也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吗？”

&esp;&esp;因为做记者，余之遇有幸记录过很多朴实动人的故事，也见证过太多凄惨沉痛的魔幻现实。但她始终相信，再多的恶，都抵消不了生命原初的本能的善。

&esp;&esp;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也不仅仅只有杜青山有。和愚孝啃老一样，这种原生家庭的悲哀依然存在于这个新时代，彻底消除掉或许还需要很长时间，很多人的努力。

&esp;&esp;杜青山的理直气壮，却让余之遇忍无可忍，她没给肖子校讲道理的机会，语带机锋地说：“你把生活过成什么样，自己心里没数吗？打工？她才多大？国家有禁止使用童工的规定，你没读过书不懂法，当所有人都和你一样无知吗？还女子无才便是德，别在那断章取义了！那句俗语出自清朝张岱的《公祭祁夫人文》，原文是：丈夫有德便是才，女子无才便是德。此语殊为未确。知道什么是‘此语殊为未确’吗？所谓‘此语殊为未确’是说，‘丈夫有德便是才，女子无才便是德’这话语的说法是不正确的！以后别拿这话说事，丢人现眼。”

&esp;&esp;无论是口条，还是知识储备，杜青山远比不了余之遇，想截断她都不能。他被一个小姑娘教训，气得脸红脖子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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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扶贫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余之遇也清楚不能操之过急，尤其对于这件事，连有了方向的肖子校都不敢把话说太满，她能做的更有限了。不过，去了趟平山村，听了他“扶贫先扶智”的理念，她对于支教有了新的认识和理解。鉴于李校长是支教老师出身，余之遇特意去找李校长聊了聊。

&esp;&esp;此前肖子校来，促成了临水小学与中医大的合作，为学校解决了经费问题。这次他带来了记者，李校长是欣喜的。他虽留在农村多年，却也时刻关注国家和城市的发展，深知媒体的力量。他比任何人都期待通过余之遇媒体人的身份与报道，为偏远贫困的临水带来新的机遇，确切地说，是给临水的孩子，带来走出大山的希望。

&esp;&esp;李校长有问必答，且毫无保留地说：“不止是临水，现在不少农村学校学生越来越少，个别地方，一个村子可能就一两个学生。以至于学校不得不定期进行合并。学校留不住学生，更留不住老师，是很普遍的问题。”

&esp;&esp;说到这些，他心酸不已：“对于乡村教师来说，很多村子地处偏远，教学和生活条件都差，再加上长期在基层工作，自身的婚姻也会成问题，渐渐地，就会觉得这里并非久留之地。曾经的理想很丰满，后来发现现实很骨感，就是这样吧。”

&esp;&esp;学生少，教师也越来越少，终于造成了现下的教育凋敝现象。

&esp;&esp;余之遇不解的是：“除了您之外，没有别的支教老师来过吗？”

&esp;&esp;李校长叹气：“陆续来过不少。但有些人拿支教当跳板，纯是为了评先晋级，形式主义。而那些有责任心的支教老师也终究是要走的，往往是学生们刚和老师熟悉了，适应了新的教学方式，也到了老师该走的时候。越是受欢迎的老师，走了之后对学生造成的影响越大。”

&esp;&esp;想起上一位支教老师走时，孩子们追着车跑的情景，他又说：“人相处久了，都是有感情的，尤其是孩子，他们的感情是最真挚，也最容易受创伤。”

&esp;&esp;这和除非有特殊的原因，没有家长愿意学校总给孩子换班主任，或是给孩子转学是同样的道理。余之遇理解，后又经李校长介绍，她与一位刘姓的乡村教师又聊了聊。

&esp;&esp;刘雨涵和余之遇年纪相仿，却已经是位母亲了。她说：“我们这有个说法叫‘十户六空，剩下的是不会走的和走不动的’。基本上每个村子的情况都差不多，很多村民外出打工，家里留着老人和小孩。老人要做农活，照顾不到，也照顾不了小孩学习，再加上村小软硬件设施都跟不上去，吸引不了小孩上学的兴趣，渐渐的，他们也不爱学了。”

&esp;&esp;话至此，刘老师笑得苦涩：“每年开学登记本上的人总是在减少，我们就要和李校长一起，各家各户去劝，去找学生回来上课，因此挨了不少骂。”

&esp;&esp;留守儿童已经成为农村学生的主力军，放任自流则是农村学生的常态。父母是孩子第一任老师，他们不以身作则，不加以引导，小孩潜意识里根本认识不到上学的重要性，失去学习兴趣也不奇怪。

&esp;&esp;当然，也不能以偏概全，像苗苗那种爱读书，渴望课堂，但家里经济条件不允许的，在农村其实占多数。而杜青山那种觉得读书无用，不让女童读书的无知父母只是一小部分。

&esp;&esp;当晚，余之遇又敲开了肖子校的门。

&esp;&esp;肖子校看了下时间，临近九点，他视线落在她脸上：“这是来对我进行情感扶贫的？”

&esp;&esp;余之遇白他一眼：“来和你聊点正经事。”他受过高等教育，又在从事教育事业，有些问题，她想听听他的看法。

&esp;&esp;“我们什么时候聊过不正经的事？”肖子校侧身让她进来，顺手带上门。

&esp;&esp;余之遇扫了房间一眼，除了一张一米五的双人床，再加一个简易衣柜，其它陈设和她那间一样，也是没有独立卫浴。

&esp;&esp;他是自己单独住，而不是和喜树一起。这个认知让余之遇有些后悔过来了，可人都进屋了，马上走的话，好像她不坦荡似的。

&esp;&esp;只是，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跳出来他骑摩托车时又帅又野的模样，让人忍不住对这孤男寡女同处一室的后果加以联想。

&esp;&esp;……余之遇，你居然是这样的女人？！都说了是聊正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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