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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第1页）

&esp;&esp;尾声

&esp;&esp;十年之约快到了！

&esp;&esp;的安排，便也像张出尘一样，数着日子，盼望那十年之期。

&esp;&esp;过了牵牛织女相会的七夕，也过了家家祭祖的中元，终于过完了炎热难耐的七月，甚至到了风雨秋声的重阳，虬髯客仍是音信杳然。

&esp;&esp;“三哥一定不在人世了！”张出尘容颜惨淡地对李靖说。

&esp;&esp;“不会的。你别胡猜！”他只好这样安慰她。

&esp;&esp;“绝不是胡猜。三哥平生最重言诺，说十年以后再来，一定会来。不来，就永不会再来了！你不记得三哥临走时的话：‘只要不死，总有相见之日。’这不就表示，除非他不在了，才会失约。”

&esp;&esp;李靖默默地接受了她的看法。他们不期而然地由虬髯客又想到孙道士——他，始终没有接到过虬髯客招邀的信息。大唐开国，他不愿居官，以一介布衣，为李靖夫妇的上宾，也是秦王府中的常客。武德八年突厥进寇太原，李靖拜命为行军总管，领江淮兵万人屯太谷，有效地阻遏了敌人凶猛的攻势。事后论功行赏，功劳最大的一个人，不及亲见荣典。那一个人就是孙道士，他以私人资格从征，领兵奇袭，获得了一次决定性的胜利，本人却阵亡了。

&esp;&esp;故旧凋零，富贵何用？李靖还可以在事业上寄托情感，张出尘却总是别有一股郁郁之感，常在心头，无法排遣。“到底怎样了呢？”她每每这样自语着。

&esp;&esp;李靖是相当能体会爱妻的心情的，决意再派一个义军旧部去作一次寻访。明知不会有什么结果，也只是聊尽人事，用来安慰张出尘而已。

&esp;&esp;而她却又并不同意他的做法。“不必再多此一举了，”她说，“上次不也去过一次？天天盼望，牵肠挂肚，到头来一场空，犹如夹头夹脑一盆冷水，浇得人心都是凉的。再说，三哥的行踪，又哪能叫人打听得到？”

&esp;&esp;“不然。”李靖说，“只一派人出去，三哥自然知道是咱们去找他，必会现身，有所表示。若非如此，三哥不是如你所忧虑的那样——不在人世了，便是不愿意再走风尘，那，咱们也就死了那条心吧！”

&esp;&esp;“这话倒也有理。”张出尘改变心意了，“还是往东南方面去找？”

&esp;&esp;“当然。”李靖点点头，“特别是江东一带，三哥一定到过，或许有什么踪迹可寻。”

&esp;&esp;“何以见得三哥一定到过江东？”

&esp;&esp;“十年前，三哥临走时咱们送出潼关，他说过一句话：‘万里之行，自此而始。’那是成都万里桥的典故，诸葛孔明送使臣到东吴，在那桥边握别，说的就是这句话。所以，我料定三哥当初给她看，萧瑀弹劾李靖治军无律，纵容士兵掳掠，散失奇宝。

&esp;&esp;“出尘，你看药师会这样子吗？”

&esp;&esp;张出尘自觉一颗心在往下沉，违旨有罪的忧虑实现了！但也因为是意料中事，她才能从容应对：“李靖从龙以来，治军如何，为陛下所亲见，其事有无，自有宸断，毋劳垂询。”

&esp;&esp;语气委婉，话中的意思却硬，“毋劳垂询”，简直是在给皇帝钉子碰。李世民有些好笑。“出尘，你放心！”他正色说道，“我不录其罪，只录其功。”

&esp;&esp;张出尘想说：李靖无罪。话到口边却又咽住，只照例谢恩。

&esp;&esp;“还有件事，我要告诉你。”李世民说，“虬髯客在药师军中，替他参赞一切。”

&esp;&esp;张出尘还不明白这话的意思，不敢贸然有所表示，只说：“张某原是陛下的故人。”

&esp;&esp;李世民点点头，赞叹着说：“真是不世出的奇才！可惜——”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

&esp;&esp;可惜什么呢？可惜不肯为他所用。张出尘心中默祷：但愿李世民不是杨素。

&esp;&esp;“出尘！等虬髯客回来，你务必得想办法把他留下来。你们兄妹感情好，他会听你的劝。你告诉他，我已经叫鸿胪寺研议，如何用最优遇的礼节待他。”李世民稍停一下又说，“还有，你该请他在你们那里下榻！”

&esp;&esp;张出尘领旨出宫，恨不得自己跨一匹快马，飞驰回府，她急于要去看一看虬髯客留下来的那颗玉印。他的身份，皇帝已经知道了。鸿胪寺是接待四夷君长及朝贡使节的衙门，说叫鸿胪寺研议接待的礼节，不就表示虬髯客是一位番王吗？

&esp;&esp;是什么地方的番王呢？她必须先弄个明白。打开那小小的锦囊，果然从一枚翠玉印上解答了她的谜，印文上刻着两种字体：一种如符篆一般，茫然不识；一种却是大篆，四个字：扶余国主。

&esp;&esp;扶余？张出尘恍恍惚惚记起，李靖曾谈过这个地方。理一理记忆，想起那扶余远在东南海外数千里，不但不在四夷之列，而且与中土从无交往。对他们的国主如何接待，并无成例。那就怪不得皇帝要叫鸿胪寺研议宾礼了。

&esp;&esp;然而就这一会见的工夫，她对那陌生得几乎一无所知的扶余国，发生了异常亲切的感觉。她知道，那是因为她的三哥在那里做国主的缘故。他在那里怎么样？是不是受子民的爱戴？他喜欢不喜欢他的子民？生活习惯如何？他是不是过得很好？还有，他立了后没有？后宫有多少妃嫔？美不美？那“三嫂”是怎么个样子，就像“昆仑奴”那样，肤黑如漆吗？

&esp;&esp;这些都是极饶兴味的疑问，越想越多，把她的思绪拉得极远，远得再也想不起眼前的一切。

&esp;&esp;“夫人、夫人！”一名侍儿，喜滋滋地来禀报，“三舅回来了！”

&esp;&esp;“什么？”她迷惘地问。

&esp;&esp;“三舅回来了！”

&esp;&esp;“啊！”这下听清楚了，“快请到书斋。”

&esp;&esp;“已经在书斋了。”

&esp;&esp;于是张出尘匆匆忙忙出了卧室，一进书斋便看到虬髯客在院子里负手闲步。他看到她，停住脚，神态安详地说：“药师已经班师，还有天可到。”

&esp;&esp;“这一趟多亏你！”张出尘说了这一句，转身吩咐侍儿，“你们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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