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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关容站到柜台后面,看到他的样子很好笑似的,不由得抬起手。手背快要碰上陈越持下巴,忽然停住,快速地收回去。
&esp;&esp;怎么?他问,不认识了?
&esp;&esp;陈越持沉默了一会儿,问:这是您开的店吗?
&esp;&esp;关容点头。
&esp;&esp;陈越持想笑没笑出来:我经常从这里过,都没看到过您。
&esp;&esp;我很少在店里,关容埋头在杂七杂八的纸堆里翻找,书主要是挂在旧书网上,往外卖都是用寄的。
&esp;&esp;哦陈越持说。
&esp;&esp;关容抬头:怎么?
&esp;&esp;现在用电脑都很方便了。陈越持还有点愣。
&esp;&esp;他说不出心里的感受,很奇怪。明明不是长时间没见过关容,但有种久别重逢的感觉,又像是刚刚被人开了一个玩笑,玩笑事实上无伤大雅,然而让他有点在意。
&esp;&esp;他说:我先前在便利店,有时候看到对面还会想,不知道是谁开的书店,好像开不长了的。说着说着笑了,补充:抱歉,不是咒您开不长。
&esp;&esp;关容也笑,终于找到了一个笔记本:来吧,写一下。然后面试。
&esp;&esp;陈越持不愿怠慢他,立刻接过笔来,按着上面的栏目填个人信息。关容在旁边看着,忽然说:你字写得很好啊。
&esp;&esp;还好。陈越持不好意思地笑,要等其他应聘的人来吗?
&esp;&esp;关容理所当然地答:没有其他应聘的。
&esp;&esp;陈越持:啊?
&esp;&esp;关容:啊。
&esp;&esp;两个人隔着柜台坐下,倒真有那么点面试的意思。关容把腿架在桌上,陈越持则坐得笔直。
&esp;&esp;关容问:你对书的看法是什么?
&esp;&esp;陈越持脱口而出: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
&esp;&esp;关容就笑,陈越持挠挠头,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吧。
&esp;&esp;你想要黄金屋还是颜如玉?关容又问。
&esp;&esp;陈越持没有多想:都不想要。
&esp;&esp;关容一挑眉:那黄金屋和颜如玉跟你有什么关系?
&esp;&esp;没关系。陈越持很老实,说完看了关容挺久,吐出一口气,我刚才都是把您当成老师,像回答考试问题一样的。我其实觉得书就是书而已。
&esp;&esp;关容做了个请的动作,陈越持说:书就是书,人就是人,书是人写的,但其实书不属于人。
&esp;&esp;看书应该是一件没有目的性的事,是这个意思吗?关容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esp;&esp;陈越持皱眉,迟疑了一会儿:我不知道怎么说,如果书也有想法的话,我觉得它们根本就不想被人当成任何一种药方。如果书是精神寄托,有了寄托两个字就不存在所谓精神了,精神和寄托放在一起我觉得挺奇怪的,精神应该是独立的。有些人不看书就觉得空虚,实际上可能是因为他们自己空虚,不是因为没有书才空虚,就算有了书也一样的。书在这种时候反而是制造假象的。
&esp;&esp;不过假象也是必须的。人在过生活嘛,总要有点什么东西吊着对不起,我是说期待着,从人的角度来看,在书里找期待总比在色在财里找要好一些。
&esp;&esp;不对,不能比较。只要不做坏事,在其他地方找安慰的人也不比在书里找安慰的人低一等,这是个人的选择,只是这个选择被人看着
&esp;&esp;关容一直没开口,陈越持忽然反应过来在自说自话,忙道:抱歉关老师,我乱说的,我读的书不多,脑子笨嘴也笨,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了。
&esp;&esp;你也太看轻自己了。关容说,从来没听你说过这么多话,差点以为你是个只说敬语的机器,变成人就是个小哑巴。平时都想这么多吗?
&esp;&esp;陈越持耳根红了:我瞎说的。我平时也不想这些。
&esp;&esp;两个人安静地对坐。陈越持刚开始还有点慌,后来越坐心里越安稳。初冬的光斜着照进来,他甚至有点想睡觉。
&esp;&esp;在轻微的困倦里面,一切情绪都变得缓慢,只有无法明言的熨贴感在发酵。他看到光柱里有飞舞着的尘埃,像小时候在四合院的瓦房中看光从头顶的采光瓦上透下来。
&esp;&esp;他蓦地有点不明白,以前怎么会想要跟关容划清界限呢,别人误会是别人的事情,为什么要影响自己。而且还影响到了关容。
&esp;&esp;虽然关容不把大多数人放在心上,也不把自己放在心上,但是这一刻陈越持笃定,自己的态度是影响过他的。
&esp;&esp;最后是关容打破沉默:明天开始来上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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